林子刚的学习成绩一直游走在班级里的中上等,冲不上去也不会跌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努力无法使成绩进步,拼尽全力也只是图个不下落罢了。比起班里学习优异的贫困生,他感叹自己资质平庸,拍马也赶不上人家读书的天赋和骨子里的拼劲,面对顽劣不务正业的同学,他又打心眼里怜惜自己,埋怨命运薄待,为何一副好头脑却生在一个物质不充裕的家庭,假如家里条件好,就算是出国留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何苦在这天寒地冻的北方学些皮毛知识。林子刚的整个大专阶段都在这两种极端的情绪里来回挣扎,到最后一学期的期末考试,他的成绩几乎压着红线,兴许还是遇到了一个宽厚的判卷老师放他一马也未可知,好在是没有留下挂科的痕迹。

毕业前的那一晚,宿舍的同学都去了酒吧庆祝解放,有的带着即将分道扬镳却还没察觉的女朋友,有的提前问家里要了些钱,拒绝了学校分配的工作,准备喝完这场散伙的酒明天就启程去先看看世界,宿舍里只剩下了林子刚一个人,他拒绝了同学的邀请,说自己不能喝酒、要收拾行李、明天回家。同学们也没有勉强,毕竟这些年对他发出的邀约他全部都拒绝了,这次叫他也只是意思一下。林子刚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看着窗外:夏天就是比冬天好啊,夏天的晚上可以看见星星。只有看星星的时候林子刚的脑子里是完全放空的,他和星星之间仿佛建立了一套专属语种,仅限他们双方交流,他听懂了星星在安慰他,星星也能明白他内心的苦闷,他喜欢星星,这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能寄托信任的东西。

林子刚接受了学校分配的工作,在离家不远的另一个县城里有一个团场成立的建筑公司,坐线路大巴车40分钟能到,属国有性质,他被安排在里面当技术员。从学校毕业之后他回到家没待几天便去了工作单位报到,单位的领导见他是第一个来报到的毕业生便问他为什么不在家多呆一段时间再来,离报到截止时间还有小半个月呢。林子刚支支吾吾道:“想快点工作,早点领上工资”。领导会心一笑,签了字便指导他去办入职手续。林子刚一路小跑,按着表格上的顺序依次找到对应的办公室戳章,此刻他的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表格上每多一个红印章,意味着他离新生活又近了一步,他的重生之路即将开始,离那扇泛着光的大门越来越近,他迫切的想要迈进这扇门里去,去感受他的新生。

最后一个部门是后勤部,林子刚拿着戳满印章的表格找到后勤部时已经接近晌午,其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的前往食堂准备吃午饭,和林子刚擦肩而过时会用余光打量一下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整个肩头是一大块补丁,袖子不短不长,像是用一件原本不合身的衣服强硬的改出了穿衣服的人的尺寸,硬箍在这个人身上。头发也是乱作一团,上面浮着一层白灰,脸上堆着谦卑讨好的笑容,挨着询问后勤部应该怎么走。

等林子刚找到后勤部的门,小心翼翼的敲了三遍后确定了里面没有人,应该是去吃饭了吧。他坐在楼道的长椅上有些茫然,也很饥饿,他本想跟着人流前往食堂吃顿午饭,但转念又觉得这种单位的食堂肯定很贵,万一他负担不起岂不是要当众闹笑话。一番纠结后他决定耐着性子原地等待后勤部的领导回来,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饥饿感令他感到烦躁,他气自己为什么今天不早一点出门赶车,这样赶在午休前一定办得完,不仅午饭能有个着落,说不定现在已经搬进了新宿舍开始午睡,不知道新宿舍是什么样子,几个人住,应该比学校的条件好一些吧,希望室友是个上进的、对工作认真的人,我们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想到这里,他挺了挺胸膛,捋直了因久坐塌下去的后背,调整心态继续耐心等待。

“哎哎哎,你找谁”?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林子刚的梦。抬头一看走廊里的钟表,已经下午15:30了。“老师你好,我找后勤部的领导盖个章,我来办入职”林子刚递出手里的申请表。女人接过表格上下扫了一遍,又上下扫了一遍林子刚,转身叫他进办公室。

“你是住家里还是住宿舍”?

“住宿舍”林子刚毫不犹豫的说。

“公司这边的宿舍是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前面的都住满了,你是个单数,所以你先一个人住,公司的食堂管一天三顿饭,如果你上工地了,工地上也有临时搭的食堂和宿舍,也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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