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之后,很多人都说我们母女同一天生日是莫大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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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伊孜出生的那天正好也是胡杨倩的生日。

自从胡杨倩嫁到林家后,将“庆生”的信念感带给了林家的老小,她认真的记下每一个人的出生年月,在生日的前几天便开始张罗着订蛋糕,买礼物。平时的生活中她会暗自观察着每个人的喜好,每一个生日礼物都能送到寿星的心坎里。在这之前,林家没有人在意生日这件事,更不会将生日视为一个重要的仪式。林父和林母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出生,便也不会刻意地去给孩子筹备生日,家里最热闹的节日只有春节那一两天。开始注重生日之后,林家父母和兄弟姊妹之间因此更加亲密了,小辈都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个长嫂,林父林母也看见了胡杨倩的真心,格外地疼爱这个儿媳。

胡杨倩发作的这一天只有她和林母两个人在家里,林母先是给林父的单位去了电话,紧接着给林子刚打了传呼,让他们立刻赶去医院,最后拨给了胡东林家。通知完这些人后又马不停蹄地冲出家门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已经无法行走的胡杨倩一点一点的挪上了车。出租车开到医院门口,施毓和胡杨凯已经等在了那里,胡杨凯手中推着一把提前借到的轮椅,二人的目光紧跟着来往的每一辆车,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施毓的眼泪夺眶而出,冲上前去拉开车门,搀扶着满头大汗的胡杨倩,小心翼翼地让她在轮椅上坐稳。四个女人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产科,林母拿着证件去办手续,施毓和胡杨凯陪在胡杨倩身边。产科狭长的走廊里透着秋末的冷光,待产的女人们在走廊里迟缓地挪动着,在这里时间变得很漫长,原本如流水般的时光此刻变得像秤砣一般,拖拽着人的行动也变得无比缓慢。此时楼梯间里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像一支梭镖打碎了走廊里的光影,男人急切地找寻着熟悉的面孔,直到走到了胡杨倩面前,胡杨倩才在模糊的意识中看清是林父。林父对着亲家母和儿媳喘了一会儿,直到喘匀了这口气,问道:“子刚呢?”胡杨倩摇摇头。施毓的眼神随即变得有些复杂,林父敏锐地察觉到了亲家母内心的不悦。

林母办完了手续和众人汇合,看见林父已经到了,悄声告诉林父自己已经联系过子刚,但一直没有回复。林父咬了咬后槽牙:“我去找他。”随后转身离开。

胡杨倩躺在产科的病床上强忍着宫缩的阵痛,施毓吩咐胡杨凯去买些酸奶和水果,两个老人守着胡杨倩寸步不离,陪着胡杨倩渡这鬼门关的劫难。

林父将自行车踩得飞快,他隐约记得林子刚讲过现在的工地地址,只能去碰碰运气了。“一定要把这个畜牲找到带过来!”林父心里恨得要命,但在儿媳和亲家面前还是不得不维护着长子的面子。到了工地,林父逢人便问林子刚在哪里,有人向他指了指项目办公室的方向,林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顾不得礼貌一把将门捶开,只见林子刚端坐在办公桌前的老板椅上,手里夹着香烟,腿上坐着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女人。见父亲突然出现,林子刚一把推开了腿上的女伴,结结巴巴的看着林父问:“爸,你咋来了?”女人见状迅速离开了这房间,走时识趣地关上了门。林父忍无可忍,卯足了劲走到林子刚跟倩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个混账!”林父气得嘴唇泛白,但还是强压着声音愤怒地说道:“跟我去医院!快点!”林子刚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林父是说去医院,第一反应是林母出了事,便脱口而出:“妈怎么了?怎么去医院了!”林父已然快要压不住怒火,一边拽着他一边恨恨地说:“你媳妇要生了!你咋这副德行!”

见林子刚来了,林母提出回家做点饭带来,便拉着林父回家去了。胡杨倩发作得很突然,也没有准备生产的衣物用品,施毓便也说回家拿些衣服,再去买些婴孩用的东西带来。两家的老人达成共识后便都离开了医院。宫缩的疼痛令胡杨倩精疲力尽,同病房里其他产妇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引得胡杨倩更加难受了,她忍不住呜咽着哼哼了起来。林子刚躺在陪护床上昏昏欲睡,闻声转过头来,一脸厌恶地丢给胡杨倩一块手绢,勒令她塞住嘴,不要发出噪声!

“有点早产,而且产妇太瘦了,还有些营养不良。一定要吃点东西,不然生的时候没有力气,容易休克。”医生查房时向林子刚嘱咐道。林子刚一脸堆笑,连连说好。

“我想吃凉皮。”医生走后,胡杨倩眼巴巴地看着林子刚说。

林子刚斜着眼睛看了一下胡杨倩,此时胡杨倩满头虚汗,鬓角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嘴唇苍白,眼下布着两片乌青,与当初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毫不相干。

“吃什么凉皮!我妈等会儿就送饭来了!”林子刚答道。

胡杨倩听后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任凭阵痛袭击自己,慢慢熬着这痛苦地时光。这一刻不光是身体的疼痛在灼烧自己,还有另一把火灼烧着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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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和林母骑着大杠自行车,车把上挂满了吃的喝的,还有些洗漱用的东西,林母给胡杨倩炖了些鸡汤和青菜,蒸了些杂粮,单独放在一个三层的保温桶里。林父在街边称了一袋红富士,又买了一把香蕉。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医院,看见胡杨倩皱着眉闭着眼睛,睫毛里夹着泪,像是睡着了,林子刚在旁边的陪护床上鼾声震天。林母轻轻拍醒胡杨倩,拿出保温桶里的饭菜,一点一点的喂给胡杨倩。林父踢了踢陪护床的床角,林子刚惊醒,以为又是胡杨倩有什么需要,正准备发怒,睁眼看见父亲面色铁青的在眼前,立刻翻起身来。

“你岳母她们应该快来了,去洗把脸。”林父命令林子刚。

话音刚落,施毓带着胡杨凯推门进了病房,二人手中拎了六个大大小小的手提袋,里面准备了孩子的尿片,胡杨倩的睡衣,洗漱的用具,婴儿用的奶嘴奶瓶,各式各样的小衣服,还有一箱牛奶,一袋燕麦。

胡杨倩吃了一点点青菜,喝了一小碗鸡汤后便说吃不下了,林母将保温桶递给林子刚,让他不要浪费。林子刚让出陪护床,拿着保温桶去了走廊。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问了医生,今天晚上估计生不了,亲家先回吧,今晚我在这守着,明天你们来换我们。”施毓对林母说。

“还是我留下看着小胡,你们回,明天都还要上班上学,我马上退休了,单位管得松。”林母答道。

“亲家别客气了,生了之后才是真正辛苦的时候,现在多保存体力。我明天也没课,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施毓决心要留下陪着胡杨倩,女儿正是脆弱的时候,她作为母亲必须要在女儿身边,怎么能撂下不管回家里去,况且如果这个时候娘家没有人陪着,这不是把女儿架在火上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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