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程颂便站起了身,并面对着我爸说:“叔叔,林木他们带别的新生在男生宿舍楼,一时回不来。我看你们行李也蛮多的,我先送你们过去吧。”。
“啊,也好。那谢谢你啊!行李倒还好,就是有点麻烦你了!”。父亲左手推着一个行李箱,右手提溜着一口袋零食,而我的手里也拉着一个行李箱。但程颂接过手后,我的手里就仅剩下一口袋零食和我背上的双肩包了。
其实,我出门是不太愿意带太多东西的。只是父亲总是担心我思虑不周,会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害怕我生活上不习惯,就什么都要我带着。比如什么棉被、床单、枕头还有我小时候睡觉总爱抱着的一只烟灰色布熊娃娃。他甚至都没想过我已经十八岁了,怎么还会有抱着布娃娃睡觉的习惯呢?
小时候我住在农村的家是宽敞又大气的。我们家是水泥浇灌的双层楼房,我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书桌,自己的书柜,但就是因为那么小就要自己一个人睡一间卧室,才导致了我从小就怕黑,所以才喜欢抱着布熊娃娃睡觉。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有的东西也就慢慢的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可父亲的记忆却依旧还停留在我处于八岁时的状态。可能因为那段记忆比较特别吧!时间过了那么长,什么都已经变了,唯一没变的就是他一直以为家庭的不幸福是对我的一种亏欠。
其实小时候的我过的是自由自在又无忧无虑的,而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那不足八十平的小房子里。那时我大约六七岁,父亲时常不在家,我们俩见面的机会大多仅限于过年这种大节日,所以每一个新年都是我历来最期待也最喜爱的节日。因为过年就意味着父亲会回来,父亲回来了,就意味着还会有很多零食、糖果、小吃和没见过的水果跟着回来,最最最重要的是还有鞭炮、大烟花和仙女棒!
父亲是一位工程师,因为爷爷奶奶都住在乡下,所以他在农村盖了一栋两层楼房,楼上楼下各四间房。可在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奶奶就过世了,所以楼下一直都只住着爷爷一个人,毕竟老人家上下楼梯什么的腿脚也不太方便。我和妈妈住在楼上,我自己睡一间房,那时我总是嫌自己的卧室太大,太安静。只是多年后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来到了城里,我和父亲住的房子竟然都不及乡下自己的卧室那般大。
七年前。爷爷过世后,父亲就更不爱回家了,妈妈也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清晨她会早早起床去菜地里除除草,顺便摘点儿新鲜蔬菜回来给我做做早饭;下午又去菜地里看看自己种的各种果树苗子,每天就忙碌着农村妇女日常会做着的那些劳务活儿。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我不敢对她多说一句话,不敢跟她撒娇,也不敢跟她开玩笑;因为她从来不轻易对我展露出笑脸。有时候,我只能默默的陪着她去菜地里逛一圈儿,然后去找隔壁的小伙伴们玩儿;而母亲闲时就到小卖部去,去跟那群一样闲着无所事事的阿姨们聊天打牌什么的。到点儿,看见我放学回家了,就跟着我一起回去然后做晚饭给我吃。后来,父亲就将我送到了城里的寄宿学校,那时是我小学六年级。或许是尝到了城里的各种陌生的东西带来的新奇感,我也开始向往城市里的生活,也开始很少回家了。即便偶尔放假了我也不愿回去,会跑到同桌家里去待上一两天,度过那短暂的一个周末。
“叔叔,我来帮你们拿。你们跟着我走吧。宿舍楼在后面,不是特别远,但还是有一段距离。”。程颂微笑着上前接过了我手中的行李箱。他看出了我内心的那一点小紧张,拿到箱子后便径直朝着父亲走去。
“小程是吧?”,父亲倒是没想太多。只是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的走着的话,这气氛未免也太尴尬了。
“嗯。程颂”。程颂一副礼貌热忱的模样,似乎特别喜爱同我的父亲交流。
“哦,哈哈,好的。这学校周边的治安好吗?”,父亲继续问道。
“啊?”,他可能一时也没想到父亲竟然问的是这种问题,怔了一下后赶忙答道:“哦,还好还好。学校有保安,而且几十公里的不远处就有一所公安局。因为是校区,市里也是比较重视学校安全问题的,叔叔大可放心!”。
父亲与程颂相视一眼,又转过头环视了学校一圈。俩人就又继续交谈着,似乎需要报到的新生并不是我,而我好像只是陪父亲来上学的家属一般的存在。
程颂或许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指向篮球场后方,对着我说:“这一栋都是解剖大楼,因为偶尔会有大体老师需要运送,所以会靠近校门。以后你也会经常接触的。”。说完程颂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眼前竖立着的是一栋四合院式的教学楼。
“大体老师是什么?”。我很诧异那个新词汇。因为从未接触过医学这块的知识,所以并不清楚,整个人都还处于一片茫然的状态。
“遗体捐赠者。你学医的话,以后会经常接触的。”。他说的很平静,但语气中又带着一股子敬重。
“哦。”我礼貌回应了一下。然后他又继续向我们介绍别的地方。
解剖大楼前是一个小型的篮球场,大概两三栋居民楼的宽度。场上此时没有打篮球的同学,只有许许多多的移动、电信、联通等通讯商家,他们的招牌上都写着“学生办卡”、“迁网”、“兑换手机”、“抽奖”等等各种专属于学生的优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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