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茜好一通的哀求,‘刘神仙’平静了一下心情,才接着往下说。
“可惜了一个大好人啊,生前辛苦了一辈子,人家地主的田地是给佃户们种,你天祖是自己种,实在忙不开了,才雇一两个短工,农闲时还做些小生意。时间长了日积月累手里有了一些钱,在大饥荒前,都被几个儿子借去了。
可几个儿媳妇呢,还都怀疑对方借的比自己多,你天祖刚断气,他的三个儿媳妇就开始吵着要分家财。因找不到你天祖记得账,自家借钱时写的借据又彼此捂住不示人,都说对方借的多,一时闹得不可开交,也没人去关心追究你天祖到底是怎么死的了,盖棺材盖时我在旁边,盖在你天祖脸上的白布都占满了黑血啊,……。”
任子茜再怎么哀求,‘刘神仙’也没说出夏传的死因,只是伸出干树根样的老手,摸着子茜的头自言自语的说。
“下葬那天真热闹啊,族里的,族外的,本姓的,外姓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人,那真叫个多啊,花圈,花吊子,白帐幡,排了几里路长,把个小山脊铺的满满的……我都活了一百年了,没见过你天祖出殡那天那大的阵仗。他是个好人,救助了无数的人啊,他,也是一个侠客啊,一生抱打不平,唉,可惜……。”
说完也不管子茜了,自个自的摇摇晃晃的回去了村西头,子茜看着刘神仙的背影,总莫名的觉得,刘神仙渐渐的跟地上的尘土一个颜色,她无数次看到‘刘神仙’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土里不见了。
子茜上学前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坐在池塘西边的喂马槽上,晒着太阳听‘刘神仙’讲这个小村子的历史了。
在她心中,刘老汉就是个活神仙,什么都知道,活人的,死人的,天上的,地下的,以前的,以后的,只有你没想到的,没有刘老汉不知道的,他的那嘴啊,就是周围小村子里孩子们的知识源泉,也是孩子们的免费幼儿园,全天照看着,还不打人。子茜想,他的不打人,大部分原因是他跑不过孩子们也薅不住这帮兔崽子们吧。
认识刘老汉的人都喜欢叫他‘刘神仙’,可孩子们都喜欢叫他‘干柳树皮爷爷’,刘老汉也不生气,总笑呵呵的打趣道。
“小兔崽子,你叫我爷爷?!你爸爸还叫我爷爷呢,看看,我这脸上的皱纹啊比你一家人的岁数加起来还要多呢,你得叫我老祖宗!”。
“刘老汉,卖老汉,满脸褶子,不洗汗,村东头,村西头,说的老牛不回头。”
没事时,孩子们就唱着自己编的顺口溜,绕着在拴马桩旁晒太阳的刘老汉的身边打着拍子转着圈儿玩。
子茜从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喂马槽上,晃着腿笑呵呵的看着大伙你追我赶,她最好的朋友就是她取名叫‘闯闯’的那条黑白相间的柴狗了。
子茜爸爸去她姥姥家回来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身后跟着个小狗狗,一直跟到家里来,子茜非常喜欢这个白黑相间的狗狗,就留下了它。
子茜想起看过的有猫尿味的《李闯王进BJ》连环画,觉得李闯王很厉害什么都敢去闯,于是,这条小花狗就有了正式的名字--‘闯闯’。
这条当地的小柴狗,那真是没有辜负闯闯’这个名字,那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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