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送走瘸三儿,回到院中搬了把板凳坐在门口择起菜来,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茅屋,却不见屋中有任何动静,于是起身轻声走近茅屋探头向里边看去,只见包一庖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也便放心的退了出来。
此时的包一庖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般的难熬,想是等到日头落山,趁夜抱了孩子悄悄离去,但现在还未到晌午,若不快走,怕夜长梦多。只是现在若这般张扬离去,村里人多眼杂,门口又有个把门的婆娘,孩子也还在隔壁家寄养着,唐突行事,闹将起来,怕让村民把自己围了,无法脱身,若是伤了人,那岂不是恩将仇报,这种事自己是决计做不出的。不过听刚才婆娘骂那人瘸三儿,损他腿脚不好,上山之路自是比下山难走许多,待他上得山去报信再带人下来,约莫也要日头偏西了。
在养伤的半个月中,包一庖已对这吴家村农户山民的生活习性略知一二,大多村民早上趁着凉快忙完农事,吃过晌午饭后,日头太毒,便不再下地,均躲在家中睡觉。想到此处,包一庖心下也缓和了许多,并不着急鲁莽行事,只待吃过晌午饭村民们午休后,便穿好吴药材拿来的旧衣草鞋,悄声抱孩子离开。
午间,包一庖吃过了婆娘送来的饭食,约莫又等了一个时辰,只听得外面蝉鸣鸟叫,不见人声,包一庖向外望了一眼,四下无人,便要离开。突听得远处山路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蹄声交杂混乱,显是来人众多,骑行飞快,眨眼间已到了村口,包一庖心道现在出去等同自投罗网,便赶紧退回茅屋,从茅草缝隙间窥探来人,见机行事。
只见来人共骑了十匹马,每匹马均是头大颈短,胸宽鬃长,皮厚毛粗,四肢有力,蹄上掌钉踏在地上是当当直响,显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马。再看来人均身着粗布淡绿军服,头戴宽檐圆形毡帽,身后背弓,斜跨腰刀,应都为府衙军校,只有居中一人头戴曲型幞头官帽,包一庖细细看来,心中一凛,竟是锦衣卫千户陈海。
“这村子有没有主事的!”一名军校冲着村子方向大声喝问道。
这样接连喝问了五六遍,才见一户人家缓慢走出一老者,怯生生的答道:“我是这吴家村的村长,大人,不知有何吩咐啊?”
“哼!你们胆敢窝藏朝廷要犯,怕都是不想活了吧!”那名军校冲村长喝道。
“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大人要是抓牛头寨的贼人,那牛头寨在那牛头山的西山头上,我们这吴家村住的可都是良善之人啊。”村长腿脚微微颤抖,略显紧张的回道。
“少废话!你这老东西好不乖巧,一会儿搜出人来,全村上下怕是活不得一个!”军校呵斥威胁道。
突然,远处一户人家屋后闪过一个黑影,身法甚是灵动,在房屋和树木间闪转腾挪,眨眼间已朝牛头山方向奔出数丈,眼见就要钻入山林。
“哼!”只见马队中一军校,轻哼一声,搭弓拉箭,嗖的一支雕翎箭划空而出,如似长眼一般,直追那黑影而去。只听啊的一声,那黑影已中箭倒地,另一军校早已快马杀到,下马查看后,冲马队方向喊道:“一个小贼!已经死啦!不是那姓包的!”
“生儿!”只见那村长扑通一声跪扑于地上,抬手朝向那被射杀之人方向,痛苦的呼喊道。
原来这牛头寨的贼匪多半都是牛头山的山民,农忙时贼匪就变成了农民,不忙时农民就又变成了贼匪,每次官兵剿匪,先要路过这吴家村,村中便安排那跑得快的小子去山上报信,这山里长大的孩子专走那野林陡石之路,如同野猴子般迅捷,官兵哪赶得上,等到了牛头寨,也便找不到一个贼人了,往往放把火了事,那穷寨子三间茅屋都嫌多,官兵一走,第二天就又建了起来,送信的孩子便得一两银子,村子里的孩子们现在是天天盼着官府剿匪,去挣这一两银钱。
那吴啊生就是这次去报信的孩子,却哪想竟被一箭射杀,村长心痛如刀割,惨叫着孩子的名字,又冲军校骂道:“你们这些天杀的走狗,光天化日竟残害百姓,没有王法啦!你们不得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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