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树隙的细碎阳光,散发着清新的绿野。

凹凸不平的土路,以及土路上挤满麻木囚犯的囚车。

“不是,团建宿营,谁加的cosplay项目?”

独享版囚车里,蜷缩着的云洛眯起浮肿双眼,透过木栏观察四周,越看越觉得不真实。

可脑袋一抽一抽的刺痛,外加不时夹杂记忆片段涌入的怪异感,都在提醒他所处非梦,也不是什么情景剧和cosplay。

稍有颠簸便传遍全身的疼痛,更是极力劝说他赶紧接受宿营睡一觉就穿越的事实。

略微试着舒展开身子,

“嘶!”

云洛两眼一黑,疼得龇牙吸了几口凉气,散乱的记忆倒是因此勉强清晰了些。

妖族乱世,世道艰险。

受前人余荫,得了个小吏职位的前身凭借着该狠狠,该油油,阿谀奉承的聪明劲儿,成了县里诸多大人不时拍拍肩膀夸赞一声的优秀舔才,混了个狱头的好差事。

吃喝嫖赌欺男霸女,五年来几乎横行无阻,可谓是肆意快活。

但从当前境况来看......

无奈地看了看身上满是黑脚印、尘土与血迹的差服,云洛叹了口气。

好消息,自带编制。

坏消息,编制没了,换上了编号。

问题来了,记忆里没有丝毫做错事惹怒那些大人的片段,为何前身突然落马了?

此外,又是如何丧命的?

想到此处,云洛眉头越发紧锁,努力在纷乱记忆中找寻昏迷前的最后画面。

终于,一张年轻带笑的脸庞浮上脑海。

在一同押送犯人的路上,他目露关切,询问着递上了水囊......

“云大人,渴了吧,喝点水。”

云洛紧紧盯着不知何时骑马至囚车旁的含笑青年,心中不受控制的升起怒火,记忆归位效率如开了会员似的瞬时提速。

“放心吧,这个没掺封窍散,就是有,对将死之人来说有区别吗?”

凌芝贺见云洛没有动作,嗤笑一声,自顾自喝了一口。

浅饮后,他晃悠着水囊道:“云大人真是深得人心,放囚车里个个都挤到身旁来上那么两拳三脚的想帮您祛毒。”

啧啧赞叹两声,凌芝贺作出一副后怕的神情:“要不是我及时给您换了辆单独的,说不定还真让他们得逞了。”

大笑了两声,凌芝贺倒悬水囊。

被这么一浇,云洛脸上一凉,肿胀伤口也隐隐作痛。

“好,好啊呵哈哈哈......”

周围麻木囚犯发出沙哑却畅快的嘲笑。

他们喉咙都渴得快冒烟了,可光是看见曾经欺辱自己,刁难自己家人探视的人没水喝,都比他们有水喝来的高兴,更何况对方还受到了羞辱。

“看紧,别让他自尽了,到尸鹫林前他要是死了,就拿你堵那群鹫妖的嘴。”

轻声漠然吩咐完随车看守士卒,凌芝贺调转马头离开。

云洛抹去蒙在眼前的水,瞄了两眼不经意对上视线后羞愧低头的士卒,又看了看井然有序的队伍,明白了。

显然,对方早已打点好了一切。

前身真是可怜,白舔了这么久。

人家空降个关系户就得腾位置。

还被特意留一命,拿去堵什么妖嘴。

“嘶嗷......”

忍着疼,云洛靠着木栏坐起,抹去脸庞的水,默然注视那从容的背影。

待到脑海记忆悉数归位,方才心中自行生起的怒火立时消散。

云洛开始翻看记忆。

片刻后,他总算搞明白一些事,不再一头雾水。

阳翟县,地处渊国锦、宛两州交接,又于西边最高山坠龙坎为界毗邻卓羽国,平地寥寥土地贫瘠,是出了名的困苦地。

也因此,偌大一县,无人问津,宁静度日。

只是,这宁静实际上徒有其表,而且还是有偿的。

念头及此,云洛环顾四周,扫过其他囚车里一张张麻木的脸。

“张铁,扒窃罪,所窃值一钱,却以三两记录判处。”

“凌员,斗殴滋事,按重案惩处。”

“韩毅,与凌员斗殴,报复其家人未果,按命案惩处。”

“王妍,与凌员通奸,害夫未果,按命案惩处.....这韩毅真惨。”

......

本无大过,却个个重罪加身,此外......

云洛远远眺望队伍正中黑布紧裹的三座囚车,眼神逐渐冰寒。

“胡定乱判也就罢了,这完全干净的,也下得了手。”

虽然看不见,但通过检索记忆,他能清晰记得其中那群孩童的沉睡脸庞。

或拐,或买,或窃,或骗。

虽然这获取过程前身没有亲自参与,但在送进妖嘴之前,这些孩童藏身之处,就是县狱暗室,身为狱掾,前身完全知情。

更何况借着押送劳改的名头,牵线搭桥送一行人进妖嘴,本就是前身作为舔才最重要的职责。

这么看来,前身可怜个屁,分明是罪孽深重。

被意图取而代之的同事阴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算是狗咬狗?”

云洛暗暗将两人放一起比较了一下。

最后发现,凌芝贺这狼心狗肺至极的伪君子,确实和前身差不多。

想升职搞同事一手算你有手段,但为了升职从根源上把同事弄消失,也太狠辣了些。

仗着自己身后有人,打入职起就开始称兄道弟,以求前身倾囊相授,等到把能学的学完了,就露出真面目一脚把教会自己的前辈踩死?

前身不是什么好吏,但这种货色又能是什么好卒?

“一丘之貉罢了。”

微微摇头,云洛继续翻阅记忆。

阳翟县当前恶疾的病根,主要还是上梁不正导致的。

若是拿一丘之貉来看。

藏貉一丘的形成,是因为五年前来了个领头的“貉王”。

五年前,妖劫来临,老县令抗妖捐躯,妖劫过后,上边委任了一外来县令。

而这五年来,本该理讼平妖执掌县中大小事的新县令,却总是在三月一次押送囚犯去往劳改之地的节骨眼上,提前因公外出。

仿佛其真的在为阳翟县的宁静奔波劳累。

“呵呵......”

看到这,云洛忍不住停下翻阅记忆,摇头失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