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急忙向门口望去,却见门口站着的,正是押送杨胜来此的伍长。
“治好没啊?一个贼配军,耽搁阿爷们一个时辰了!”伍长骂骂咧咧地看向屋内。
杨胜反应迅速,连忙又装出一副孱弱模样,右手抓住陆见的左臂,仿佛若是失去陆见在旁支撑,他下一秒便会倒下一般。
陆见也迅速反应过来,他连忙伸手扶住杨胜,谄笑着看向那伍长。
“军爷,我等医术不精,委实手慢了些。请军爷见谅。”陆见陪着笑,拉着杨胜走向门口:“病患已无大碍,只是仍有些体虚,还望军爷好生看护。”
言罢,陆见走到那伍长身前,右袖一抖,一小吊钱已自袖中滑落到手上,随后右手一伸,伍长见状,也无比默契地伸手接过。
“虞医士,烦请写张诊籍,请军爷勘验画押。”陆见不动声色,扭头对虞言说道。
虞言闻言,立即回到桌前,依言铺开白纸,笔走龙蛇地写下一张诊籍。诊籍上详细记录了杨胜姓名,病症,发病时间,由牢城送至医署,并由陆见进行医治妥当,转交牢城军卒等一系列情况。
陆见接过虞言递来的诊籍,并一盒红色印泥与毛笔摆在伍长面前,请伍长签字画押。
医署中对于每名病患的入诊、出诊都有一系列严格的记录程序。这张诊籍要由诸经手人分别签字画押并归档,一旦日后出现异常,便于追查以及界定责任。
陆见深知看守牢城军卒的习性,平素惯常打骂虐待囚犯,如今他们二半夜睡不成觉,押着杨胜来看诊,定然已是满腹怨气。很难说出了医署大门,杨胜不会遭到他们的泄愤虐待。
于是陆见只得一面给予好处,另一面写下诊籍令其画押。这些军卒虽然粗鄙,但手印一按,便是确认囚犯已诊治妥当并交还于他们,若囚犯有个好歹,他们难逃追责,更兼已收了好处,断无缘由对囚犯再施行虐待。
虞言上前,将伍长签字画押的诊籍收好,便与陆见一同目送着杨胜被带离。
看着杨胜离去,陆见不由得有些感叹。自己当初略施小善,便换得杨胜如此相待,甚至不惜冒着加刑的风险来为他办事。
不仅如此,一旦这消息让冯既白等人知晓,杨胜定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后快。
一念及此,陆见便拉住正要出门的张大成,凑过去附耳言道:“杨胜兄在牢内,恐遭奸人报复,还请张狱丞多多照拂。”
张大成闻言,也暗暗向陆见点头。经过今夜之事,意味着他、陆见、杨胜,皆已是一条船上的渡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在他人眼中,陆见的身后站着韦府。但陆见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只狐假虎威的狐狸罢了。
这世上只有一种关系能够堪称牢固,这层关系便是利益共同体。这是陆见在多年的颠沛流离中所总结出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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