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凡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性格随和,朋友多而杂,但在他心中,真正能称得上“知己”的,一个是沈连,另一个就是工友张杰。
张杰是本地人,作为好基友,怕在工地过节的普凡感到孤单,一再邀约他到其位于海源所属的龙塘镇乡下的老家去玩。
盛情难却,大年初七,普凡来到张杰家中做客。
龙塘人的热情好客是出了名的。胡吃海喝整整三天,普凡才从张爸爸那里获得放行许可。
普凡生怕老人家反悔,一大早便敦促张杰骑摩托将自己送到镇上,准备搭车回市区。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龙塘街头只停有一辆前往海源的中巴车。
由于车主一直在候客,车子迟迟未开。
初春时节,北方仍是冰天雪地,海源已然是阳光明媚、暖意融融了。
虽然已是大年初十,可是人们仍旧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出行的人还是少之又少。七八点钟了,龙塘街头仍旧冷冷清清,几可罗雀。
“海源!”司机扒着车窗,卖力的吆喝着:“海源市区……马上走!”
只不过“马上走”一个多小时了,车子还是如焊在原地,纹丝不动。
偌大的车厢中,只稀稀落落坐了六七名乘客。
最前排的位置是一对父子。他们的座位下放着一条装有好几只土鸡的麻袋,似乎是去走亲戚。
虽然是节庆期间,但做父亲的显然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穿着。肤色黝黑的他身上套着件打着补丁的旧外套,脚上是双黄胶鞋,一看就知道是名淳朴的农家汉子。
每逢节日,最开心的都是孩子。那孩子穿着崭新的衣服和鞋子,手中攥着红包,趴在椅子上,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有三个人是一起上来的,显然是牌友。上车了就在探讨牌技,大有“活到老学到老”的架势。
离普凡座位四五排远近,坐着位微胖的妹子。她一直在吃东西,吃完糖果啃鸡爪,啃完鸡爪嗑瓜子,显然是名标准的吃货。
直到她留意到了后排的普凡,嘴巴才停了下来。
她不顾少女的矜持,扭头盯着普凡猛看,看着看着还不自禁的吞咽了几口口水,似乎他是可以享用的美味。
普凡让她看得颇不自在,一只手置于额头以遮挡她的目光,另一只手则无意识的敲着车窗玻璃。
正百无聊赖之际,他的鼻中就袭入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那股香气很特别,既非香水,亦有别于花香,更不是脂粉的味道。
后来他才知道,这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处子之香”。
——从前门上来一个扎着马尾辫的衣着简洁的女孩,她穿着白衬衫和蓝牛仔裤,脚上是双白色的的运动鞋,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素面朝天。
青春的活力扑面而来。
普凡一看到她,眼睛就不会动了。
跟所有处于青春期的热血男孩一样,普凡对爱情也满充憧憬,每天都在幻想,他的女孩会以何种方式降临到自己生命中来。
而这个女孩,已经在他梦中出现了一万次。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寻觅,她却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他的世界。
女孩扫视了车厢一眼,虽然有那么多空置的座位,但她仍旧走过来很自然的在他身畔坐下了。
普凡的心咚咚狂跳,好似随时要蹦出胸腔。他暗暗对自己说:抓住机会,抓住机会!
女孩突然转过头来,黑亮亮的眸子定定的瞧着他,仿佛在问:“你有话和我说?”
普凡大窘,手足无措,居然猛的把脸拧向窗外。
他一边故作若无其事状,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是猪!
正在这时,二名穿着花格子衬衫的小青年哼着小曲登上了客车。
他们一个染着黄头发一个染着绿头发,满身酒气,戴着大金链子,卷着袖口,露着花臂,一看就是“社会人”。
俩人先是巡视了车厢一番,瞧见普凡身畔的那位白衣女孩之时,俱皆喜形于色,犹如猫见了荤腥,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奔过来,在对面座位坐下,觍着脸冲女孩嘻嘻而笑,就差口水流下来了。
女孩厌恶的皱起了眉头,把脸扭过一边,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黄头发的首先按捺不住,掏出手机:“美女,你电话号码多少?”
女孩没搭理他。
绿头发的也拿出了手机:“嘻嘻!要不加个微信……好歹也留个联系方式呗!”
女孩冷冷道:“没兴趣!”
“何必要拒人千里之外呢?”黄头发的伸手便向女孩的手背摸去,色相毕露:“小妹妹,只要做哥的女人,你想要什么哥都可以满足你!”
“你想干什么?”女孩“啪”的打开他的手,满面晕红,怒斥:“把你的脏手拿开!”
黄头发羞恼交加:“妈的……给脸不要脸!”扬掌便向她脸上扇去。
女孩不禁捂脸尖叫。
可是他的手掌离她粉嫩的脸庞还有尺许就再也不能前移分毫,因为有一只手斜里探出,擒住了他的臂弯。
这个人当然就是普凡。
黄头发怒道:“她是你女朋友?”
普凡说:“不是!”
“你认识她?”
“不认识!”
“那你管什么闲事?”绿头发的戟指而斥,“皮痒了吗?”
普凡淡淡的说:“人家并不想结识二位……请自重!”
“逞英雄是吧?”绿头发的啐了一口,厉声道:“你他妈的逞错地方了!”欠起身抡拳便砸向普凡。
显然,与这种痞子讲道理是徒费唇舌,最有效的回应是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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