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母亲离婚已经七年了,期间,父亲也找了其他的女人。时间可以使人衰老,时间也可以冲淡一切。父亲这次上重庆,就跟着袁琳住在二姨家。反倒是二姨避让出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父亲看见二姨家冰箱、洗衣机、电视机,录像机,样样齐全,羡慕地对袁琳说道:“我们家里要是有这几样东西,我就满足了。”
听了父亲的话,袁琳发现了自己与父亲的不同。父亲追求的是物质享受,而袁琳追求的是精神充实。像大多数人一样,只要别人有的,我都有,父亲就别无所求了。在那个大家收入都差不多的年代,这个愿望很容易达到。而在今天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别人有的,你可能几辈子都别想拥有。
袁琳却不是这样的。她喜欢待在充满爱的地方。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只要有爱,袁琳就会觉得自己生活在幸福的天堂。
父亲告诉袁琳,他没有在家乡种田,而是在武汉城里收废品。袁琳由衷地不赞同,她说道:“爸爸,你在家乡种庄稼多自由,好过你在城里四处奔波。”
父亲苦涩地回答:“我也想在乡里自在地待着,那回我帮你幺姑推车,不小心闪了腰,没有劳动力了,在乡里待不下去,我才进城捞生活的。”
袁琳听了,眼含泪花。她的父亲太苦命了,劫难一个接一个,何时是个头?
难怪在路边看到一毛钱的硬币,父亲都会弯下他高高的头颅,珍惜地去捡起来。父亲的生活多么的辛苦!
袁琳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我要好好工作和学习,让父亲早日得到休息。
母亲让袁琳不要对父亲讲她高考失败的事实,好骗父亲给她交会计学校的学费。袁琳没有同意,她惭愧地告诉了父亲实情:“爸爸,我没有考上大学。”
父亲很失望,袁琳的话打破了父亲的计划,他不得不返回家乡。父亲给袁琳留下两千多元钱就离开了。
临行前,父亲对袁林说,他把钱给了袁琳,买了火车票,他就没钱在火车上吃饭了。
袁琳接到父亲给自己的钱,第一时间就全部交到了母亲手上。袁琳向母亲要了二十元钱,作为父亲在火车上的生活费。
父亲买的是从重庆到长江埠的火车票,是慢车,也就是现在的绿皮车。父亲当初就是乘坐的这趟火车到重庆将母亲骗回了乡。袁琳来往重庆与家乡之间也是乘坐的这辆火车。
大姑父就住在长江埠。每次下火车,都可以先到大姑父家落脚,第二日再走路回家。
那是一条长长的路,要走多久袁琳已经忘记了,至少两小时以上吧。沿着一条河向前走,经过无数个村庄后,到了一处大坝,经过大坝之后,再走一段路,就是卦口,袁琳的二姑和父亲的以为姨妈住在这里。
从卦口过来,要坐船过河,再经过无数个村庄后,才是袁琳的家乡义川袁家村。
在火车上需要待一天一夜。袁琳替父亲准备了一日三餐的饮食,其中就有袁琳亲手制作的重庆名小吃凉面。
袁琳依依不舍地将父亲送上了回家乡的火车,看着载着父亲的火车驶离自己的视线,袁琳在心里默默地对父亲说:“爸爸,您等着,我会回来看你的。”
袁琳不知道的是,父亲在回乡的火车上罹患了严重的腹泻,差点把命去掉了。
后来,袁琳回乡看望父亲,父亲才将这件事告诉了袁琳。
袁琳非常的震惊,父亲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自己竟然今天才知道。幸好父亲命大,度过了一劫。
袁琳暗悔,不该给父亲在火车上准备凉面。当时是夏天,天气炎热,凉面很可能在路上变质。但是不会呀,父亲上火车时,正是午饭时间。袁琳让父亲上了火车,就将凉面作为午餐吃掉。从袁林当时住的地方石坪桥到火车站菜园坝,也就半小时左右,凉面应该不会坏呀?就算有点变质了,吃了肚子可能会有不适,但也不至于要到丧命的地步。
还有一个可能,袁琳没有说出口。凉面是在家里做好的。袁琳出发前,母亲主动去厨房替袁琳端出了凉面,袁琳记得母亲当时脸上的表情,笑容可掬,非常开心。现在想起,母亲的笑脸显得反常起来。母亲是恨父亲的,这一点从母亲强烈要求她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可以知晓。按常理,母亲端着给父亲的食物应该不会那么高兴才是。除非,母亲在凉面里放了不应该出现的东西。联想到父亲在火车上吃了凉面后的遭遇,以母亲对父亲的恨意,这不是不可能。
父亲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并没有责怪袁琳。
回到重庆,面对母亲,袁琳并没有开口向母亲求证。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就算是母亲做的,她也不会承认。这是袁琳在母亲那儿多年习得的教训。
母亲生活在谎言里。凡事坏的事情,就算是她亲手做的,她都会抵死不承认;凡事顺耳的话语,就算明知道是欺骗,她也爱听。在母亲耳边说谎话,可以讨她的欢心,在她耳边说真话,她反而以为你在骗她。
说谎成了习惯,连自己都被骗倒了。谎言当成了真,真话反而怀疑是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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