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裴玄陵重复一遍,用一种你当我傻的表情看他,用极不注重君臣之礼的语气道:“皇上,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镇府司隶属皇室,说是你手里的一把刀都不为过,他们的行事作风,你身为握刀的人,应该最清楚明白,何必在我面前装糊涂?”

言外之意是,你别明知故问,逗我很好玩吗?

司洵耐心的道:“究竟是何意,你不妨直接说,朕听着就是。”

见他面色肃穆,双眼里无一丝作戏的意思,裴玄陵便知道,司洵真的不知镇府司那点腌臜事。

裴玄陵心里压抑的怒气溃散,他并不是那种冲别人随意发怒的人,既然司洵一无所知,他也没必要因自身怒气,去连坐别人。

拿出这辈子最好的耐心,慢条斯理的给司洵说清楚这其中龃龉,包括镇府司那点腌臜破事,怎么狗仗人势的为人处事态度,皆细细道来。

听完后,司洵一马平川的眉间皱起一个‘川’字,气喘得比方才粗了些,面色逐渐爬上墨色,黑得吓人。

手中的竹扇捏的嘎吱作响,司洵心中涌起个想法,声音低沉肃穆:“此事朕记住了,多谢相告。”

裴玄陵点了点头,道:“皇上出宫除了安福公公知道,真的没其他人知晓?”

司洵道:“没错。”

裴玄陵摸上下巴,疑惑不已的道:“那就奇怪了。”

皇帝出宫游玩,知情的人只有一个老实巴交的安福,安福他是见过的,那老太监是个很会替察言观色、见缝插针的人,但他对司洵还是很忠诚的,应该不会将司洵的行踪告诉别人。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泄露了司洵的行踪?

更重要的一点,按照当前鬼面人的两次刺杀,要杀他们白鹿司众人的鬼面人幕后主子和要刺杀司洵的应当是一个人。

幕后之人要杀白鹿司众人比较好理解,怕被他们顺着查下去发现什么秘密,不得已对他们狠下杀手,毕竟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最保险。

那么司洵呢?皇帝陛下又没坏幕后之人什么事,不论是雪姬剜心炼魔,幕后之人意图借雪姬之手杀了凤族人,一举两得,还是后来的夜奴城里哈桑欲杀龙湛献祭,试图破开封印,皇帝陛下一次都没搅和进去,甚至和白鹿司打交道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除了给他们涨俸禄,看他们的目光不似之前那般不器重,好像一点插脚的迹象也无,可以说他是毫无牵连的局外人。

但司洵身为局外人,竟然遭到了幕后之人的刺杀,而且刺杀的阵仗丝毫不比刺杀白鹿司的弱。

幕后之人此举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裴玄陵弄不清其中玄机,只能提醒司洵,注意身边的人,以免哪天被算计,或是被出卖了都不知道。

皇帝陛下瞪了他一眼,道:“朕知道了,回去就下令彻查此次刺杀,此人敢弑君,朕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让它后悔出生在世上!”

越是说到后面,他语气越像咬着后牙槽说出来的,怒气扑了裴玄陵一脸。

倏的收掉脸上溢出的怒色,皇帝陛下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敛住周身怒气,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威严。

他理了理乱掉的衣袍,道:“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救,此恩朕记下了。”

裴玄陵摆手看他,要债似的语气道:“说好的啊,回去给我们白鹿司涨俸禄!”

闻言,司洵手上青筋突突直跳,要不是帝王仪态作祟,他真的很想扑上去一拳糊在裴玄陵那张俊逸的脸上,最好是把这坑货打得满地找牙。

裴玄陵见他半响不说话,调侃道:“怎么?打赌输了拉不下面子,不想认账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堂堂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还想反悔不成?”

司洵差点一扇子糊在他脸上,实在拿这祖宗没办法,声音怒不可遏的道:“认认认!愿赌服输,朕认了还不成吗?真是怕了你了!”

真不知今天游街碰到裴玄陵,是他幸运还是倒霉。

应付完要债的祖宗,司洵看向祖宗旁边站着的白发男子,目光移过去的一瞬间,他就怔住了。

白发男子带了一张银面具,露出了眼睛以下的小半张脸,轮廓如刀削,即便是面具遮住半张脸,面容也极为出挑,秾丽的眉间冷戾分明,看人的时候生出几分危险。

在司洵见过的所有美人中,这人的俊美举世无双,可让他怔住的不是这人惊人的美貌,而是这人熟悉的面容和身形,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你也是司懿的后人?”不等司洵回过神,一向静默少言的寒渊率先开口。

乍耳听到这个名字,司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中骇然,面上依旧八风不动,他冲寒渊行礼,道:“正是。”

闻言,寒渊神色淡淡的颔首,不再多言,似乎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放心上。

司洵有疑就问,道:“朕之前是不是见过这位郎君?朕感觉这位郎君长的很像朕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

寒渊想起了当年那人留下的那幅画,神色暗了暗,道:“或许吧。”

裴玄陵道:“神武军一会到,这里的事留给陛下处理,我和兄长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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