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为凄惨的,自然是张朝阳。

他货看着人高马大,其实就仗着一个‘公家人’的身份,装腔作势的吓唬人,几鞭子抽下去,眼泪鼻涕就糊住了大半个脸,‘哎哟哎哟’的惨号着,就像是在杀猪。

陈力劈手揪住张朝阳的头发,拖一条死狗似的,大踏步回到自己家门口。

一松手,将这货丢在地上。

就当着老村长陈耀荣等人的面,提起鞭子,劈头盖脸的又是一顿猛抽。

这一次,他控制好角度、力度,只挑大腿内侧、肋下、腰间软肉,二十几鞭子下去,张朝阳哭了。

“陈力陈力,哎哎哎,哥错了哥错了!”

“以后我再不来清账了。”

“陈力我错了,我再不纠缠常书兰了……”

不开口求饶还好,结果,张朝阳求生欲实在太强,口无遮拦,竟然说出了‘常书兰’的名字。

陈力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突然就停手了。

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直勾勾盯着老村长陈耀荣:“九爸,今天的事情,你是证人吧?”

让他直勾勾的盯着,老村长陈耀荣的眼皮,没来由的抽抽几下,开口说道:“陈力,既然如此,就算了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

“更何况,你家的确欠了人家供销社大商店的钱,回头,九爸给你想想办法,看啥地方能挣钱……”

陈力点头:“谢谢九爸。”

这个老东西,绝对没安好心,看样子已然动了心思,想把他送到大队的小煤窑去了。

这个年代,几乎每个大队,都有一点各自的‘副业’。

像什么养猪场,羊场,鱼塘,林场,果园,都算是比较常规的,大家都在搞,名为‘村集体产业’;而像什么小煤窑,运输队,就比较‘高大上’。

陈家沟是生产队,属于‘小社’。

小社上面,还有李家咀大队,下辖五个生产队小社,就办了一个小煤窑,据说每年能创收好几千块钱。

刚开始,各个生产队的人,削尖了脑袋的往小煤窑里头挤,为此,还曾闹出了不少乱子。

很多人家,为了把自家的男人、青壮年送进小煤窑当‘工人’,还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比如蜂蜜,猪腿,胡麻油,自家媳妇或闺女……

直到后来,小煤窑出了几次冒顶事故,死了好多人。

大家终于知道,原来,大队办的小煤窑,并不是什么‘国营单位’,进去挖煤的矿工,也不是什么‘公家人’身份,会死人的。

而且,还是白死的那种!

陈力直接无视了陈耀荣,目光在人群中瞥一眼,盯住一个人:“陈抗美,过来。”

一个瘦高个小伙子缩着脖子:“干嘛?”

陈力招招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信不过你爸,更信不过张朝阳,你是咱生产队的会计,识字,过来帮个忙。”

陈抗美不情不愿,自然不想上去帮忙。

不料,就在他想开口推脱时,陈力家的破木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五个壮汉,每一个人手里,都提着家伙什。

杀猪刀,军刺,打铁的锤子,火铳,铁锹把……陈抗美快步上前:“陈力你说吧,帮什么忙?”

陈力伸出鞭子,指一指趴在地上装死的张朝阳:“让他写一份认罪书,再写一份保证书。”

“写得不够详细,态度不端正,字数太少,言语闪烁,含混其词……的话,我弄死你。”

陈抗美的一张脸,登时拉胯了。

他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无非说干坏事的是张朝阳,关他陈抗美什么事……不过,他终究还是怂了。

“认罪书和保证书,都需要多少字?”他问道。

“最少三百字,越详细越好,”陈力走到自家大门口,回头冷笑,“你去搬一张桌子,就在这里写。”

“什么时候写完,摁了手印,我看过后接受道歉,他们就可以走人了。”

撂下狠话,他便进了门。

‘咣当’一声,他关上大门,并且,还顺手上了闩,顶了一根老榆木杠子。

在家门口的巷子里写认罪书、保证书,属于‘正当防卫’,就算对方是公社头头的儿子,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一旦让张朝阳等人进了他陈力家的大门,性质可就变了。

私设公堂,扣押‘公家人’,随便一顶帽子扣下来,那可是要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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