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暴怒,亲选三百敢死轻卒冲入战场,随冲随列楔形阵,直冲秦军钩阵一端。樊哙勇力绝伦,一举将秦阵一角击破。然而秦卒立即回收压实阵线,面向樊哙竟有三排大盾顶住,而曲尺的另一边立即前行,很快将钩阵化为了方阵压住樊哙的楔形阵。

大盾间长矛乱出,不一时三百轻卒就倒下了百余。

轻卒,不披甲的敢死士,胜在行动迅速灵活,失在极易送命。

除了最初那一攻让秦阵遭受一定冲击,随着秦军收缩变阵,场内战况对樊哙转瞬就形成不利局面,而秦骑若卡住山弯入口,樊哙就会被围杀而全军覆没。

此时秦骑正立马于阵侧,虎视眈眈。

刘邦军中金钲大响,山弯处冲出上百盾卒不要命搭出一排盾墙,樊哙愤恨的最后一击让一个秦阵盾手吐了血,返身回冲。

城上城下,两箭阵齐发,三百轻卒回到山弯者,不足百五。

樊哙虽败不服,勇将周勃、灌婴等也不服,于是就有盾、弩、剑、矛、轻甲、重甲各种搭配,各种实验。

狂攻四日,冯无择就在关下排兵列阵对抗四日。

刘邦军毫无寸进,伤亡却已近六百。

想要破关,除了用人继续亡命去填外,再无任何良法。

刘邦准备的云梯车、冲城车因山路崎岖不便未曾使用,不过这四日的战斗中,秦人的床弩、投石机也都未使用呢。

刘邦本来也是抱着机会主义的想法而来,能破最好,不能破……就不破。

破了轵关又如何?轵关陉上还有多少关隘?就算过了轵关陉,还有浦阪和浦阪津又如何过?

既如此,不如归去。

刘邦撤回轵城后,魏国将军柏植就告诉他,斥侯报称李良已向西退入白陉,太行陉上关门大开,于是刘大爷协同着二万魏军就去接收长平和屯留了。临行前发军报禀告上将军籍:轵关陉秦军防守太严,属将无能破关,伤亡惨重。闻秦军已撤离长平、屯留,属将将往收粮秣,以资大军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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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的军报六百里加急送到项羽手中时,项羽已跨涧攻函谷关两日。

项羽没看,听范增读了一遍就冷笑一声,丢开了。

刘邦自己没指望能破轵关,项羽同样也没指望他能破。攻河东的目的就是分散一下秦人的注意力,想借道河东入关中,真正的难关在浦阪和浦津渡。

这个刘季连轵关陉都进不去,亚父为什么总觉得他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项羽把刘邦从脑中排除掉,盯着函谷关,听着满耳的喊杀声,偶尔扫视一眼横跨在深涧上的板桥,刚刚又有一个板桥被函谷关中抛出的大石给砸劈了。

刚把涧边壁垒砸出几个豁口的时候,架上的板桥总被函谷关抛出的火弹给烧毁。深涧的宽度较大,在桥边屯沙土灭火扬不到桥的中间,还影响军卒通过。

后来想了一个办法,用浸满泥水的粗麻铺在桥面上,虽然秦军的火弹依旧能在桥上燃烧,却对木桥本身的毁伤不大了,由过桥军卒带上沙土袋随过随灭火即可。秦军见火弹效果不大,就改回了石弹。

深涧距离函谷关墙一百多步,距离关内部署的投石机就更远,所以石弹不能太大,需要准确命中很多枚才能毁伤板桥,这就让诸侯军过桥人员的数量增加了很多,一些云梯车和冲城车也通过了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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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快要弃守了。”冯劫拿着涉间的战报,对背手望夕阳的小皇帝禀报着。

胡亥没有转身,淡淡的问道:“是伤亡快超过我所要求的限度了?”

“嗨。”冯劫虽然在老父的多次耳提面命下,早已不敢再对小皇帝的诏令进行质疑和“调整”,但对小皇帝过分关注士卒伤亡仍然有几分不以为然:“将军间战报上说,现在忠王报上的函谷关上伤亡已接近六千,圣上原本要求伤亡超过一成就弃守。”

“函谷关的伤亡都接近六千了,那诸侯军的伤亡岂不更大?”

“嗨。据忠王估计,诸侯军的伤亡至少三倍于我,也就是近二万了。”冯劫略带遗憾的加了一句:“若非大将军离在伐赵时将火油几乎用罄,现存的豆油也不很充裕,诸侯军的伤亡应该会更高。”

“项籍攻函谷关也有十几日了吧。”胡亥转过身来。

“算上今日正好十七日。”

“潼关要接应将闾后撤,应该也需要一两日,安排在山东的一些举措应该也快到起作用的时候了……我就不指手画脚了,你告诉王离和涉间,只要在潼关再拖住项籍二十几日,他必然就会自己卷旗而去。”

胡亥又转回身去看夕阳:“让王离把我的山地曲好好使用出效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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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闾对诸侯军伤亡的估计保守了点儿,就这十七日,诸侯军伤亡已经超过了二万五,平均每天一千五百。

由于函谷关前百多步就横着一条涧水,所以攻城法中的掘地道、鱼鳞道、楼车和土围子都没法用。

掘地道,一百多步的距离当着函谷关上守军掘,一阵投石机就给你把入口捂死,通常掘地道都是偷偷干的。

鱼鳞斜道需要大批军卒拎草袋往复,因此必须在关城下有足够弩卒压制城头的箭矢,还需要能快速通过深涧上的几道板桥,不然死伤就太过惨重。项羽虽然勉强在深涧两岸布置了弩阵,可在秦军箭阵与投石机的夹攻下一直都是苦苦支撑,所以也没考虑这个方法。

楼车如何过涧水就是大麻烦,过去了再让秦人强大的投石机一砸……

围关城建土台还不如直接堆斜道。

结果就是只能采用云梯、踏蹶箭爬城和冲车撞城(门)这些方法,拿人命堆。

项羽的戎车距离函谷关墙四百步,仍处在秦人变态的投石机和床弩的射程内。不过此时函谷关城上城下都在浴血,秦人投石机和床弩需要应对的敌人太多,已经顾不得远方不易打中的目标了。

七、八架云梯车的粗壮云梯斜靠在城墙上抓住了女墙,一队队军卒手持矛戟,躲在领头持盾和铜剑短兵之卒身后向上冲。更多的简易云梯靠在墙上,一批批口中咬着短剑的军卒亡命攀城,还有循着踏蹶箭猿猴一般灵活向上攀的军卒。

秦军也不是软柿子随便捏。城头床弩用大箭和箭巢轮流扫射着云梯车上的敌人,踏蹶箭转眼就被城上丢下的石头和滚木砸断,马面箭孔内的秦卒则在侧背收割着爬城卒的性命。

在最初几日的攻城中,关门外两座望楼中的秦卒和城上的人配合着,从爬城人的背后杀伤了大量诸侯军卒,比马面还更有效,直到诸侯军用冲车开始冲击望楼根基时才由木桥退回城内。

烟与火,血与尘,呐喊与哀嚎,兴奋与悲戚。

墙上落人如雨,墙下溅血如花。

“上将军快看,将军且和将军眛都登城了。”亲卫兴奋的叫了起来。

两架接近关城门的云梯车上,突然冲出了两员猛将,持盾左遮右挡在纷飞的箭雨中大步冲上了城头,随即与涌上来的持矛秦卒面对面,两人用盾砸开几支刺过来的矛尖,握刀又劈断另几支矛杆,顺势将措手不及的秦卒砍倒,接着就向侧面拓展,让出云梯口使身后楚卒们上城扩大战果。

“嘡嘡嘡嘡!”几声急促的金钲声,秦军持矛卒们突然退了两步趴到地上,就在龙且与钟离眛微楞的瞬间,二十步外一队弩卒已经蹲身发箭,箭矢如风。

跟随两人上城的十来个楚卒被射倒六、七个,龙且和钟离眛都用大盾基本挡住了箭矢,然而趴在地上的持矛卒此时一跃而起,在他们挡箭时长矛再次递了过来。

龙且握刀的肩上中了一箭,钟离眛虽然没有中箭,可自身的攻击节奏已被打破,面对蜂拥而至的矛头,以及二十步外另一队已经端弩待发的弩卒,两人都只能盾刀转圈横扫开秦卒,然后返身回到云梯道上向下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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