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临近自己生日,期待的事情从级长之位转为礼物。克里德曼看向寝室内的三人,余光扫过,捕捉着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惜没有,就连那本愿意透露些许消息的某人也守口如瓶。

“……不愿意说?”他以前可不是这样,但近段时间像是变了,突然忙碌,不见踪影,似克里德曼隐约察觉到异常,近日似乎有人在跟踪西斯。

夜色已至,这么想着,克里德曼突然起身看向那空缺的床位——果然没睡。

鼾声盖住下床的声音,他还不忘将床幔拉上,将门关好,摸着黑,克里德曼决定先从图书馆找起。

“西斯……”图书馆较为空荡,他也无法发出过大响声,只得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又一声。

“西…”第二声,直到回音弹回耳中,克里德曼才确信那人不在这。

避开费尔奇的同时他又摸索着前往其他楼层,黑魔法防御教室、麻瓜研究课教室,凡是能想到都搜索了个遍。

克里德曼专注地听着楼层间的声音,却迟迟听不见脚步声,终于,他放弃了。

“哼…”大抵是又去哪里偷着乐,或者去有求必应屋复习吧?那便再去顶楼看看,反正……

克里德曼转头,望向窗外洒落的月光,那么美,不看可惜了。

随即,他动身前往,准备在入睡前赏会儿月色,再决定找不找那混小子的去向。不曾想,天文塔有了新的访客。

“你怎么发现的?”先入耳的声音很柔,是女声。克里德曼及时反应过来,在快要被发现前,压着脚步,靠着掩体,藏好身形,隔开段距离,露出只眼窥探。

月光下,两个身影相对而立,其中一人偏高,从侧面打量尤为眼熟,只是背着光,面容没入暗处,难以分辨那人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了。”还未思考,刺耳的破风声抢先灌入耳中,他看着那人极速下坠的声音,望着月光下沉默的人脸角挂起笑意。

“你……”瞳孔因恐惧瞪大,他冲上前,仔细分辨那人的容貌,望着那个眼熟到陌生的人。

“怎么了,Co~”少年脸上摆着精致柔和的笑容,与刚刚那人判若两人,克里德曼已然感受不到那时的冰冷。

“哈…哈…?你为什么…为什么啊……你说话…说—话—啊——!”头高扬着,克里德曼睁着那双空洞的眼,像是在喃喃自语。他望着那人,脸上从不可置信变为否认的恐惧,最后变为绝望。手指用力攥紧衣角,不停摇晃。

西斯看着拍打自己的那人,就像曾经那样,每当他深陷迷茫,便会产生某种假象的崩溃,随后,通过安抚,又会安定,是自己巩固了他的心理防线,直至它坚不可摧,又在最后轰然倒塌。

或许现在自己也可以,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好言安慰几句,口头说着:“没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可现在,他似乎不愿相信了,事实摆在眼前,再傻,现在也该承认了。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一语击碎最后的幻想,错愕瞬间消失,克里德曼突然反应过来,跑向阳台,看向楼底。

“她找你…为什么?没有必要杀她吧…?不过是个麻瓜种…不过是…没有家族依靠的低年级学生……杀她岂不是脏了自己手……”克里德曼努力寻找着借口,调整措辞。指甲扣着栏杆,指尖也用力到泛白,竟生生抓出几道醒目的白痕。他也一样,脸上带着与那人相似的冰冷。

“算了…不重要了……”那人好似是想通了,叹息过后,无所谓地挥着手。狰狞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平静,就连紧绷的肌肉也在这时放松下来。

“我来处理,你去休息,行吗?”克里德曼转过头,望向那人。明亮的金眸仍充斥少许冷淡,但他眼神已在逐渐坚定。西斯没作声,仰了下头便离开了天文塔。

“麻烦死了……”落地时克里德曼没忍住咒骂一句。或许那人已经冰冷,已经僵硬,他不敢再多想。

“谁…”极低的呜咽声传来,草丛窸窣作响,似乎有谁要来。后脑钝得厉害,血沫从口中喷溅而出,身下雪泥冰冷,可注意力此时都在那声响上,不远及疼痛,不知不觉竟忘了这致命伤口。

“我,斯塔家族的人。”那人淡淡回答道。黑色的鞋尖先入眼帘,再是裤腿,随后他蹲下身,少年清秀的脸庞靠了过来。

“还好吗?肋骨是不是断了…后脑……我带你去找庞弗雷女士,好吗?”那人背对着月光一字一顿。光听声音,她分辨不出善恶,但那人没有明显敌意。

也没等那人回答,克里德曼伸手就先检查了一下伤势。靠触感判断,肋骨至少断裂三根,无法确定内部脏器是否被戳破、贯穿,更别提后脑的创面,仍在血流不止。

“我会尽可能救你……我不懂什么医术…但我会帮你……”他从口袋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白鲜抹在伤口处,均匀抹开。他能摸到那温热的伤口,手离开时还沾着大片血糊糊的液体。效果微乎其微,外伤甚至没如预期那样愈合。

片刻,克里德曼站起身,后退了一步。他没有立刻行动,只是神色晦暗地望着那人,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她从那人的沉默中读到了答案。“我是不是…需要先紧急治疗……?又或者会死在这里…”

他感到那人话里有话,但也只是站在那。少女顿了顿,随即,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和他认识对吗?”

死一般的寂静,许久,在那人出口的几分钟后他突然有了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望着那人,眼神中透出杀意的光。

“爱琳娜…”克里德曼蹲下身,十指猛伸,扣住那人纤细的脖颈,施压力道。

爱琳娜下意识挣扎起来,借着月光照亮那压制住自己的学长,她清楚地看到那人眼神发狠,再无刚刚的同情,甚至在发出求饶时也只是腾出手抚摸自己的脸庞。

“你话太多了…那就去死吧…他的事绝不能被人知道…至少……”现在不行,还有级长之位等着自己夺取,还有那份来之不易的友谊。

微热的液体滴在脸上,一滴,两滴,却没有更多,随后,存在其中的体温也转瞬即逝,变得冰冷。

“是夜游也好…是他也好……都不重要了……但我不能让任何人说出去…我还要…当上级长…我还要…保护所有人……为了我的理想…为了别人……牺牲一下…好吗?你的伤太重了…我救不了你…莫要怪我……”

悲鸣挣扎着想逃出体内,却被钳住脖颈的虎口扼杀,巨力之下,只剩眼前黑白一片。清泪顺面颊弧度流下,落至草坪,夜幕之下克里德曼还能嗅到那股好闻的青草香。

“我…我……”她没救了。天空也在这时下起小雪,将他方才踏出的脚印掩埋,克里德曼仰望天空,这场雪似乎会下很久。

“是你活该…对…没错……怪你知道太多…怪你不肯闭嘴……呵…为什么…说这么多干什么……”克里德曼回过神,将指纹抹去,又将那瓶白鲜塞入那人手中。

月光下,流淌的液体闪烁着莹莹光泽,好似她的泪。他又检查了了一遍,确认再无遗留罪证,望了那人一眼,便踩着雪回了城堡。

幽静的走廊内,只有少年一人,他神色落寞,似刚经历完伤心事。他甚至没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发颤,只是一路向前,顺着台阶向上,想着她,压多时久的哭声也从牙关溢出少许。

“………”悲伤疯涨,涨得双腿发僵,他只得用手辅助着抬动腿,机械地往记忆中的地点走去。脚步声声回荡在空荡的心室,扶着门,他在黑暗中摸索到把手将门打开,而那人,幕后的罪魁祸首正在收藏室内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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