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飞云上,桃源山中。
鸟瞰之下,深山老林之中竟有几户人家。
这里青山绿水,风景秀丽,一族一村,避世而居,安静祥和,现世少有。
村口附近,陶六叔正弯着腰一步一拐拉着木犁子,身后还跟着一个黑小子左摇右晃吃力地扶着把子。
“爹,你能不能走快点啊,俺饿得慌,想早点回家吃饭。”
“你,你个混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真拿你爹当牲口用啊。”
陶家村里没有牲口可用,耕田只能靠人力。
“着急是吧,那就换你来耕田。”
“俺可不耕田。”
“不耕田,不耕田你喝西北风啊。”
“俺以后要学俺哥打猎去。”
陶家村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不高,各家各户也就勉强能交上税粮,不过好在有山林养育,耕田打猎,陶家村的人也能生活下去。
天气微凉,陶六叔出着大力,头顶上冒出来腾腾水汽,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角,陶六叔这才直起身子,抓起搭在肩上的汗巾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歇会儿,歇会儿。”
正巧这时,村口不远处有一人背着篓子走了过来,正是同村的陶老七。
陶六叔瞧他面色有光,想来是有所收获。
“呦,老七,抓到猎物了?”
都是自家兄弟,倒也不必藏着掖着,陶老七点点头放下了篓子。
“嗯,六哥,昨天我在山里下的套子,运气不错抓了只肥鸡。”
陶老七坐在地头准备和陶六叔唠上两句,顺便喘口气歇歇脚。
“不错,不错,今天你能吃顿肉了,若是再来点酒就美了啊。”
陶六叔微微抿抿嘴,似乎能舔出酒的味道。
今儿一早,自家大儿子石头也钻进了山里,石头那可是个打猎的好手,既然老七能抓到肥鸡,想来石头也一定能有收获。
陶六叔身后的黑小子一听说肥鸡两个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咽了咽流出来的口水。
只是这片田野幽静,“咕噜,咕噜”的声音在这里格外清晰。
陶六叔闻声不由老脸上一红,回过头狠狠瞪了自家黑小子一眼,心中暗骂一句。
“这不争气的混账东西。”
这傻小子,陶老七咧嘴一笑并未多想,他可是看着柱子长大的,再说两家都是远亲近邻,也没什么可见外的。
“看来柱子也馋肉了。这样吧,我先拿回家去去毛分你家半只,我家留半只就够了。”
“这可不成。”
陶六叔闻言连忙站起身连连摆手。
“哎,这怎么成,使不得,使不得啊。”
“六哥,咱俩家谁跟谁啊,客气个啥。我家雪儿一个女娃娃也吃不了多少,半只也够柱子解解馋了。”
陶老七一把拉住陶六叔,不容他反驳。
“你家石头可是咱陶家村里打猎的好手,平时也没少分给我家吃食,今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话到此处,陶六叔也不好推辞。
“那成吧,柱子,还不快谢谢你六叔。”
这陶家村里都是陶姓之人,上数几辈都是亲兄弟,倒也不必见外。
“咱说,老七啊,你家雪儿也不小了吧,是到了该出阁的年纪吧。”
说到自己的心尖之宝如花似玉的女儿,陶老七瞬间便是满面春风。
“是啊,雪儿是个大姑娘了,早就该嫁人了。”
年已及笄,便可出嫁。
“这混小子得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还不知道吱一声。”
陶六叔撇了一眼自家的黑小子,心里暗暗着急。
今儿这混小子怎么一点也不机灵,这个时候犯什么傻呆呢,还不赶紧过来说几句好话,估计还在惦记那点肉,这小子也太不争气。
毕竟还是自己的娃儿。
陶六叔自我安慰一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老七,你也是看着俺家柱子长大的,如今柱子体格健壮,性子也好,干起活来那更是一把好手。你看柱子能不能配得上雪儿啊。”
这几年柱子的眼睛都快长到别人家里了,当爹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
虽说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陶六叔还是要开这口问一问。
“爹,你。”
黑小子正对着陶老七的背篓发呆,听了父亲的话瞬间回了神儿。
正所谓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柱子年纪也不小了,虽然脸上有些臊得慌,但还是忍不住双眼放光看向陶老七。
陶雪儿可是这陶家村里有名的美娇娘,那是天生丽质,百里挑一。
若是自己能娶了她作媳妇,那岂不美哉。
嗯,嗯,一定要生他十个八个娃儿,让俺柱子的娃儿以后也个个都好看。
想到此处,柱子忍不住悄悄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一听陶六叔打听这事儿,陶老七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缓缓说道。
“哎,六哥,这事儿我可真没法答应你啊。俺家雪儿早就心有所属了。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吧。”
“唉,那是我家小子与雪儿没有缘分了啊。”
此事陶六叔也有所耳闻,只是得到陶老七这回答,心中却仍有些失望。
“雪儿可是还在等她表哥?”
“不错,这两个孩子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前些日子他表哥传来消息,最近便要回来了。这两人日后能成亲,我和雪儿他娘也乐见其成。”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眼看陶六叔爷俩脸色黯淡下来,陶老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按了按背篓的盖子背在身后。
“六哥,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完了就回家吧,我一会儿给你家送肉去。”
“行,老七,你先回去吧。”
等陶六叔父子两人歇息够了,回了些力气便继续耕田,就是这地走得七扭八歪。
陶六叔忍不住回过身看了一眼。
身后黑小子早就丢掉了魂儿,痴痴傻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臭小子,你还在这儿做梦呢啊,连个把子都扶不正。”
林间小道曲折幽静,忽然尘沙骤起,马蹄声如惊雷不断,由远及近。
有二十几人正骑着马向着陶家村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甲的人,长相凶狠异常,秃顶尖头,一双狼眼令人发寒,一张大嘴满口利牙,却是吃人之相。
行进间,有一人踢了踢身下的老马快步上前。
“头儿,今儿就这么一个收获,可不够兄弟们分呐。”
说话这人相貌猥琐,贼眉鼠眼,骑着一匹瘦不拉几的老马,马上系着一个破布包袱鼓鼓囊囊还滴着血。
鼠眼汉子正要继续抱怨,忽然抬眼看到不远处的陶家村,不由眼前一亮。
“哎呀,这荒山野岭的,居然还有个小村子?”
黑甲人抬手摘下铁胄,扭头吐了吐口中的风沙。
“嗯,此地甚好。你去把东西挂在树上,不要打草惊蛇,一会儿回来再取走。”
说罢,黑甲人戴上铁胄,用力夹了夹身下战马再次前行。
“动作都快点,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城。”
不多时,尘埃散尽。
众人齐齐勒缰停马,静静站在陶家村外。
这战阵之中人马皆悄无声息,也就少有几声马蹄踏地跺脚的声音。
偏偏此时,村口老树上的绿叶无风而落,四周莫名起了萧杀之气。
黑甲人紧了紧手中缰绳控住身下的马,仔细看着面前的小村子。
这小村子的确不错,位置偏远,人又这么少。
村口的陶六叔还在拉着犁,突然听见几声马蹄声,抬头便看见了这二十几人。看装束应该是一队大隋骑兵,奇怪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陶家村一无匪患,二无叛军,这群杀气腾腾的骑兵来这里做什么。
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陶六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连忙回头小声喊道。
“柱子,柱子,快去,快去把老族长找来。”
他这傻儿子的心思就没在身上,心里还在怀念着,怀念他还未开始就已死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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