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看墙上挂的日历,二零零零年。我撕下今年最后一张“三十一号”抓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身穿毛衣,秋裤的我。”寒气四面袭来,颤动我这瘦身子,吸取这表皮的温度。我穿上棉袄,围上围巾,戴上帽子,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凉的直冲脑髓,再由口中喷出阵阵温热的白烟。
我来回摩擦着双手,且挪动小步伐走到洗漱间,定在镜子前,看那:枯瘦苍白,满面炸蓄的他正绷着一股劲,伸起僵硬抖动的老手,扭转水龙头上的把柄。哗哗哗……洞口流出一条剔透的水柱子,被合并的双手阻截,柔软的水存于手心。
他轻轻一抖手掌,水扑向面容,胡须挂满水珠,滴答的落到水槽里。他醒了,清楚的知道那个他就是我。
户外朦胧的雾色,并未随着太阳升起而散去。
我站在门口,拉伸这老骨头,弄的噼啪响。扭扭脖子,要是断了怎么办?只能轻轻的晃晃这老古董,晃着、晃着、才知道蒙在眼前的雾气,是缺少那两块魔幻的玻璃片。“哎~人老了,眼睛起雾脑袋也一样。”
我转身,挪动小步伐,回到卧室带上眼镜和手表,主观与客观的世界开始了!
“忘了烧水了。”我去客厅,拿起地上放着的不锈钢水壶。犹犹豫豫的小踏步,一搓一搓的走进厨房,来到水槽前。
水壶口接上水龙头,咕噜咕噜的水声渐变成长音然后消失那一瞬、水从缝隙渐出,太满了,关上水龙头;水壶太重了,压的两双老手臂左右摇晃,稍微倾斜角度,倒出三分之一的水,太浪费了。哪次不是这样,养成这习惯,说改说了十多年。老婆子要是在的话,又要骂了:“想想那些没水喝的可怜人。”嗯……想过之后,我是最不值得可怜的,一辈子尽在浪费人民的资源。
“哎—该死,又在这胡思乱想了。”双手已冻的僵硬,手指紧拷在水壶木柄上,打不开。我把水壶慢慢的放到老式灶台的出火口。这双僵硬的手该怎么办?我突然想到那些气功大师,手发功、发热。哈、真是个笑话。最有效的方式还是,抬着水壶,多走几步,身子稍微热些,手指也就能活动了。“哎——人老了真就处处要深思熟虑,但行动跟脑子怎么都合不上一拍。”
我放稳水壶,就要生起灶炉的火时,看墙角堆放干裂的木材,小断木,目测够过这寒冬了。需要报纸,“在哪……哦,在客厅里。”时间总是浪费在这些小细节中,不经意就这样过了一辈子。看来再怎么精打细算,也不可能完美的完成那张时间规划表,这就是一辈子的笑话,既然把三分之二的人生框在这张表上,真就想把他代替报纸烧掉……还是不了。而昨天未看的报纸被我撕碎塞进灶门,然后滑上一根火柴,弹到报纸上的数字“钱”。火柴最旺盛的燃烧也只是在开始,慢慢火焰熄灭了。钱字被侵蚀只剩一半。在我要划下下一根火柴时,火露出黄色的獠牙,见它锋芒时。我投喂一根根细小木棍,它越吃越多,也越来越膨胀。看来小木棍无以满足自己的欲望,是时候给更大的木材了。给它添上几块后,就随它舔舐。要是它就此变得贪婪,那就给它自由,毕竟它是逃脱不了自己的贪婪,更何况还有石壁的禁锢,是掀不起什么风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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