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约慌忙丢下画本,探头向广场望去。他现在真是怕有人再来广场。

定睛凝眉,然而并没见到人。他又捧起狙击枪,瞄准镜里仔细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

广场入口处,雪白的罗马柱像士兵一样,列队在道路两边。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小脑袋正探头向广场里张望。他见四下无人,就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女孩,很小,看上去只有五六岁。手里拎着一个张兮兮的玩具熊。身上的衣服破旧,很脏。一缕缕打了结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

小女孩一瘸一拐的。她的膝盖可能受伤了,不知道是在哪里摔的。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像她这样的流浪儿随处可见。父母死了或者走散了,留下的孩子也只能自生自灭。走到哪里看到人就伸手要点吃的,渴了捧点沟渠里的水。没人管他们,也管不过来。

守约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心中一惊。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跑进来,应该不需要处决吧?毕竟她那么小。

可看了看地上的那些尸体,守约摇了摇头。那么多人都没能逃过一死。怎么能指望个小女孩能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守约的心揪了起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让女孩死在这里。他不顾一切的大喊道:“回去,不要再往前走了,喂~~~赶快回去······。”

声音很大,声嘶力竭,奈何距离太远,小女孩并没听到他的喊叫,她径直向广场里走去。钟楼在教堂后方的最高处,是整个城市的最高点。他与小女孩的距离隔着一座教堂和一整个圣彼得广场。如果不用瞄准镜看,他只能看到小女孩的大致轮廓!若小女孩有守约一样的大耳朵的话,那肯定能听的很清楚。然而她并没有。

小女孩四下环顾着这空荡的广场。这里很大而且很安静。四下看看她感觉这里不会有人撵她。她想,或许晚上可以住在这里。外面的大街上人多,都是善良而虔诚的教徒,白天出去跟人家要吃的方便多了,不用再往城外的那个小窝棚里跑。腿太疼了,路也太远,实在跑不动,以后这里就当做她的秘密基地了。

小女孩一边想一边蹒跚的巡视她的领地。地上躺着那些个尸体,有的已经被秃鹫掏扯的血肉模糊。但小女孩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她看的太多了。山贼闯入村子之后,村子里的尸体比这里可是多的多。

守约端着枪的掌心全是冷汗。小女孩已经进入广场了。如果她再继续向前,弓箭手们一定会向她射箭的。

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死在自己面前。这绝对不是守约想看到的,他必须做点什么。

守约把瞄准镜对准了小女孩脚下的地面。他要用子弹嚇退小女孩。

正要扣动扳机,一声羽箭破空声响起。守约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随后他又长舒了口气。羽箭并没有射中小女孩的身体。它直直的插在小女孩身前的地面上。石板被贯穿,炸出道道裂纹。

小女孩被这突然出现的“竹签子”惊的一个趔趄。她退后两步,环顾四周。四下并没有人,那这竹签子是从哪飞过来的?她又看了看天上。顿时她明白了,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她走上前嚓的一声把羽箭拔了出来。她随手比划了两下,这是一把不错的武器。以后那个大个子再抢她吃的,她就用这个戳他。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咻咻”又耍了两下,小女孩把羽箭插在束裤子的腰带里面。就像剑士收剑归鞘一样。那天真的样子,萌萌的,真是叫人怜爱。等长大以后一定是一个美人的胚子,俏丽的女战士。

看的有点入神了,守约突然惊醒。这里可不是游乐场,这里是禁区,是死地。那么多弓箭手蓄势待发。她要是再不离开,难保一些心狠手辣之辈会对她下杀手。

守约握紧狙击枪,他将瞄准镜对准小女孩的脚。射地面是没用的,这小女孩是个缺心眼的,不让她吃痛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守约拔好枪栓,子弹上膛,打开保险,瞄准了小女孩的脚。正要扣动扳机,守约的手又松开了。这一枪下去小女孩的脚就废了,子弹会穿过她的脚掌,打碎他的跖骨。受伤的脚连一步也走不了。更别说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突然调转枪口,守约想到一个好办法。身后是教堂的巨大铜钟。尿射在钟上的声音很小,但是子弹射在钟上的声音一定很大。巨大的声响肯定能吓跑这个缺心眼的小女孩。之后只要弓箭手们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离开,她就有活命的机会。

至于之后的政府对自己的调查,指控和清算,守约都怡然不惧。因为他有他的信仰。他信仰良心。他坚信良心可以让人蔑视一切权威。他不能平白无故的看着一个幼童被杀害。哪怕是任何理由。

扣动扳机,守约很期待。他想验证一下,子弹射在大铜钟上,是会把铜钟射穿。还是会把铜钟射的四分五裂。

嘣ong ong.........

巨大的声响带着冲击波袭向整个圣彼得城。秃鹫们被吓了亡魂皆冒,连滚带爬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整个城市惊起的乌鸦飞鸟,乌泱泱升腾而起,像飓风一样盘旋在城市上空。

这一声钟鸣夹杂着枪声实在是太响了。整个城市似乎都被惊醒了。在痛苦中挣扎的人们全都驻足,看向教堂方向。他们从未听过教堂发出如此巨大的钟鸣,个个都合手祈祷。

日落西山坳,钟鸣惊飞鸟。

世风逐日下,惊醒装睡人。

钟楼里的守约被这一声巨响震的七荤八素,刚才他一心想着救小女孩的事情,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耳朵。这声钟响,像炸在耳边的炮仗一样。他耳朵听力本就是常人的数倍。因此这声钟响对他的伤害也更大。他的脸颊有滴滴鲜血流下,那是他耳朵里流出来的血,他的耳膜被击穿了。

顾不得耳朵的嗡嗡的声,守约调转枪口看向广场方向。他希望小女孩能明白他的意思,赶快离开。最好扭头就跑。

可小女孩却站在那里一动没有动。她愣愣的看着钟楼这边。看来她没能明白钟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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