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用了两个月时间,那批枪弹最后全部运到了抱犊崮下冯老二的据点,最后一清点,果然真如张飞所言,分毫不差。孙宇瑶不禁对自己所在的青帮多了几份归属感,这批枪弹,从头到尾,可全都是帮会兄弟帮的忙。
在这期间,孙宇珍和郑老墨两人,把荡山湖一带的数得上名的股匪杆首们,差不多都见了个面,广发英雄贴,秘密约定好九九重阳节这天,大家都派个代表来抱犊崮,坐下来商讨一下如何合伙应对官兵围剿,把地盘大致画定一下,总的一层意思就是大家多点团结,少些内讧。其实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没讲,但只要到时大家都来了,这层意思就算不讲,其实也很明白了:那就是,既然大家听冯老二的招呼都来了,那冯老二也就自然而然有了盟主地位。
只是这贴子是发下去了,但到时能来多少人,来了能不能商量成事,却都还是个未知数。但不管怎么样,冯老二和孙家兄弟商量一番,既然要唱这出大戏,至少要先把这个戏台给搭好吧。
于是,大家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抱犊崮。
这一日秋阳正好,孙宇珍已提前一日把精通占卜坎舆的李翼民请来,与冯老二、孙家兄弟、郑老墨一起,带了几个贴身心腹,一起攀到了抱犊崮顶。一行人站在崮顶,只见秋空深远,天高云淡,清风爽朗,令人平白生出一股豪气,冯老二忍不住长啸数声,顿时声长悠远,空谷回音,袅袅不绝。
李翼民在一旁奉承道:“冯大当家的这几声长啸,真是一片英雄豪气,充塞天地之间呐!”
冯老二连忙答道:“李先生见笑了,我冯某就是个粗人,实在是胸中憋闷,见此大好河山,忍不住撒个野罢了。早闻李先生学识高远,今天就要请您把这片地儿给好好看看,多指点一二。”
李翼民忙道:“冯大当家的谬赞,既然如此看得起我李某,我定当尽心竭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几位海涵。”
说罢,一行人就边走边看,先是来到崮顶中间,有一座简陋的小石庙,高仅数尺,伸手踮脚便可摸着庙顶,正中一条长石板,上面供着一块青色顽石,一尺见方,不知刻于何时何人之手,上无文字,仅刻一平线,以示地平线,线上阴刻一半环图形,光芒四射,妙在这块青石表层之下的石色呈白,于是这半圆图形与四射光芒,真就如旭日初出,线条刀工虽极为拙朴,却又隐然有日光耀眼之感。
众人见了,无不称奇道好。冯老二俯身细看,数了一下刻出来的四射光芒,不多不少,正好18道。于是回头问道:“不知道这是何寓意?”
郑老墨答道:“先民自古以来,都崇拜太阳,这么刻原本也不算奇怪,怪就怪在这青石面,偏是白色底,加上这十八道光芒,正好应了南方革命党的青天白日旗,如不是今人刻意伪造,就是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了。”
李翼民此时接过话来:“郑先生真是博学,我方才还正搜肠刮肚地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听了您这一说,顿时大悟。”
孙宇珍于是便笑他说:“你比郑老先生年幼,却只晓得天天读祖上留下来的《抖龙经》《阳宅十书》《麻衣神鉴》之类,当今天下事你都闭耳不闻,又怎么会晓得南方革命党人的青天白日旗呢?那比得上郑老先生,年轻时寒窗苦读读万卷书,中年跟着冯二哥走万里路,见多识广,终成如今这百炼成钢绕指柔了。”
孙宇珍这番话,看似在与李翼民说笑,却既是夸了郑老墨,又抬举了冯老二,孙宇瑶在旁边听了,觉得大哥终究是大哥,值得他学习的地方实在是多了去了。
李翼民与孙宇珍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交情如同兄弟,自然不会在意孙宇珍明面踩他来抬举别人,也没搭话,独自绕着这石案转了一圈,沉吟片刻徐徐说道:“郑老先生说的天意,或许真有天意,但我看这堆石头上的天意,恐怕还有更深一层意思。”
说罢,摆手招呼众人靠前,用衣袖把那条当作供案的长石板上的浮尘一擦,居然是一块极为罕见的红色的大石板,鲜艳如血,温润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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