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祝融当空,泾阳城外,看见杰利的出现,崔敦瑜心知此次偷袭已经失败。
但是他想不通杰利是怎么会有防备并且埋伏的,要知道他此次突袭的计划几个时辰前才制定好,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联想到之前杰利南下一路畅通无阻,以及少林僧兵增援的迟迟未到,他知道无形之中有一只没有被他发现的黑手,这只黑手早早就在暗中编织成了一张弥天大网,虽然这张大网并非为了他所织,但他和凝夜军也成了无意中落入这张大网的额外猎物。
必须做点什么,虽然心中惊起了千重巨浪,但是背负的责任让崔敦瑜还是堪堪凝聚家传心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肩膀上承担的不光只有他自己的八寸头颅,还有凝夜军三千条性命,那可是聚集了四大门阀底蕴的精锐,一旦全部折损在这里,他们四家只怕以后也要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杰利可汗不去救火吗?等在这里你的宝贝攻城车一会就要烧光了。”
一时找不到破局点,崔敦瑜决定先用言语试探一下对手,同时暗中用手势向副官下令,放弃烧毁攻城车的行动,丢弃火油、辎重、财物和多余的盔甲武器向他集结,准备突围。
“崔少主身手不错,年纪如此年轻的二品,一品未来可期,只可惜毕竟年轻,见识少了点。哼,也只有你们汉人才把这些奇技淫巧之物看的珍贵万分。”
另一边杰利可汗也看见崔敦瑜用手势下令,却也不阻止,只是带着逐渐集中过来的金狼军好手往左边去了几步,如同恶狼一般吊住了崔敦瑜和其他几名凝夜军将领,然后突兀的问了一句:
“崔家少主,你可去过漠北?”
没想到对手会突然有此反问,崔敦瑜有些不解,但是凝夜军正在集结,他也在运功驱散刚才的伤势,时间正是他需要的,所以仍然开口回答:
“没去过,听闻大漠风光不似关内山水,沙丘连绵、映日成金、草原壮阔、一望无际,自有一番豪放景色,天似穹庐、风吹草动见牛羊的情景也想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有机会崔某也想见识一番。”
“哈哈,经过修饰过的道听途说从来比现实美妙一万倍,崔少主不曾在漠北长期居住过,自然是不知道漠北的情况。
漠北那鬼地方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白天热得将鸡蛋埋进沙子里面就可以煮熟,到了晚上又冷的滴水就可以结成冰,偏偏又到处缺水,为了一处水源往往两个部族可以打的最后只剩下女人和孩子。
而漠北的老人通常都活不过60岁,除了少数智慧长者,其他的老人一旦年老体衰,做不了事情,部族往往会将他丢去野外,任其自生自灭。
最夸张的是,在那个鬼地方,连传宗接代都仿佛受到了诅咒,女人普遍不容易生孩子。
在你们汉人那里,一个女人一辈子生上5个8个孩子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漠北,一个女人如果能生超过3个孩子都会被认为是受到了天神的祝福。
所以在漠北,最重要的东西不是金银,也不是你们那些奇技淫巧制造的东西,而是人。”
崔敦瑜的回答不知道触及了杰利哪根神经,他表面嗤笑着,但实际上原本凶狠的双眼却在虚假的笑容中逐渐微眯了起来,透露出一股冰冷的嗜血:
“所以只要人活着,未来就还有希望,相反只要人死了,任你再血脉高贵,也不过被抛在黄沙中任由秃鹫啄食。
我此次南下,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劫掠,不过我劫掠的主要目标不是金银而是女人和未成年的小孩。
另一方面,我想尽可能的除掉那些对我突厥有着莫大威胁之人,譬如雄才大略如苍鹰的秦王、坚毅隐忍如蝮蛇的齐王、还有李靖、魏征、房玄龄、以及其他一些像崔少主这样胆识或智慧过人的人中之人。
你们成长起来,迟早是我突厥的心腹大患,给我多少攻城车都比不上一个崔少主你的价值。
你们那可笑的建承太子,自以为是花金银借了把利刀杀人,却不知道杀人其实反而是刀子的本意。
待我剪除了你们这批人中龙凤,就算那建承太子以后登基为皇,也不过是梁师都、刘武周之类的人物。
所以,就算这批攻城车烧了又如何,泾阳城攻不下又如何。
我这南下一路见过多少坚城铁壁,只要除掉带头的狮子,再高大的城墙也无法护住绵羊胆怯的心。
如果这批攻城车能换崔少主你今天毙命于此,杰利就足够满意了。”
崔敦瑜从杰利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东西,这是一件足以改变天下大局的大事,他心海中勉强依靠信念强行平息的波浪又遇到了一次十二级的大风暴的袭击,瞬时变得不受抑制的汹涌翻滚起来,这也让他原本全神戒备的精神有一瞬间出现了那么一丝的迟滞。
这如同白驹过隙的霎那对于普通人而言,不过是反应都来不及的眨眼功夫,但是对于杰利这种高手而言却是一个可以瞬间抢占先机的关键,所以杰利的铁拳再度轰袭而出。
拳风及体,崔敦瑜又一次感受到那种灼热到仿佛烈日曝晒后周围空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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