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看张咏是个心胸狭窄之辈,便道:“说那么长一串,不就是证明你是个狭隘自私无能狂怒,没本事还想找软柿子捏的人吗?你以为我还是扫地的杂役啊?”
张咏冷笑道:“丹田都没有的人能练出什么武功,我张咏六岁开始练功,至今已十六年,打你不在话下。”
董昭道:“哟,练了十六年啊,你这么厉害有本事打鄢聪,打叶大侠去啊。”
“你——”
董昭道:“你不过是嫉妒,嫉妒吴大侠跟我喝酒;嫉妒叶大侠帮我领路;嫉妒白颜愿意跟着我。说白了,你不过是个顶着正一牌匾的纨绔罢了,你爹都被打的半死,我想你今日也差不多了。”
张咏咬牙,二十二岁的人没什么城府,心思被戳穿就恼羞成怒了,他“锵”的拔剑而出,直指董昭。董昭也不示弱,右手拔刀而出,也指向张咏。
那张咏大喝一声,持剑就刺了过来,董昭一扔刀鞘,也持刀迎了上去,“当”的一声两般兵器交戈在一起,火花四溅,而后两人各自施展身法武功,叮叮当当的打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是终南山的年轻一代头号传人,一个是钟离观的扫地小徒,只为争一口气,厮杀在了一起。
叶空看的皱眉,龙骁看的凛目,两个年轻人武功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高,但两人杀的异常凶险,剑剑直刺要害,刀刀直砍命门,哪里像是同道切磋,简直就是仇人见面。
董昭一刀撩过,张咏飘起了几缕发丝,张咏一剑刺来,刺穿了董昭的袖子,两人刀剑掌腿齐出,打的激烈无比,这个打的咬牙切齿,那个杀的怒发冲冠,都恨不得直接结果了对方。
转眼五十招已过,两人竟然不分胜负,张咏忽然将剑高高举起,摆出个正天立人式,董昭见有破绽,持刀照下三路就砍,哪料这是张咏故意露的破绽,只见张咏侧身挑转大中平,急速闪开那口刀,然后一脚侧踢董昭左手,董昭顺势一侧身,左手一摆,张咏看准董昭左手离刀,他双手举着那口剑就照中劈下。张咏的剑连砍带砸,直接照董昭脑门落下,董昭左手不便,只得右手单刀往上一举。
“锵”的一声,剑砸在刀上,火花四溅,董昭单手,张咏双手,刀抵不住剑,那剑直接砍了下了,董昭一歪头,“噗”的一声,右肩直接被砍出一道口子,鲜血溅出。
“呀!”白颜惊叫。
张咏一击得手,狞笑道:“扫地的就是扫地的,这一剑滋味如何?”
董昭忍着痛,说道:“不过如此。”
董昭左手一动,握住刀柄,脚踩艮宫,四步连踩,使出个老驴卸磨招,身子一低,手一抬,将剑震了出去,再连踩七步,再站定时,已是左手握刀。
鄢聪惊呼:“坏了,要死。”
叶空撇头:“董昭要死?”
“张咏要死。”
白颜:“羊……羊癫疯要来了……”
左手拿刀的董昭眼神一变,好像根本不在乎肩头上还流着血,持刀就朝张咏冲了上去,张咏不以为意,持剑刺去,“当”的一声,董昭过来直接手腕一抖,刀身一弹,就把张咏的剑给弹歪了,张咏一惊,双手持剑相迎,而董昭依然左手单刀相抗,但气势却与之前陡然不同,张咏心惊。
两人“乒乒锵锵”的又打了十来招,张咏竟然节节败退,双手持剑都挡不住董昭的单手刀,只见刷的一刀撩过,张咏一退,脖子已然避开刀锋,但颈下衣襟却被刀风撕了开来,一道细小的口子出现在他脖子上,渗出了一滴血。
张咏大惊失色,在场有用刀的前辈喊道:“青虹现影!这是青虹刀法!”
董昭步步紧逼,张咏步步后退,董昭眼里已经没了颜色,鄢聪暗叫不好,张咏也是咬着牙拼了,双手持剑,使出一字正天式,用尽全力,反攻了过来,董昭眼里没有波澜,左手刀随着手腕一转,刀锋旋转着朝张咏的剑迎了上去。
“叮叮叮叮”刀剑绞在了一起,张咏感觉手中的剑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随着他的刀在转,他大惊。场上看的人也大惊道:“藤绕山!”
随后董昭左手往左一带,一撩,张咏的剑就咔咔出现了裂纹,刀剑绞在一起动弹不得,只见董昭身子微屈,右手蓄力,念道:“束五为一,气贯指尖!”
董昭右手闪电般出手,朝着张咏胸腹就是一戳,张咏失色,连忙左手腾出,伸掌一挡,但是“噗”的一声响起,张咏的左掌没能挡住,直接被推到贴腹,然后张咏一声惨叫,左掌直接被戳穿,连带着腹部也被戳出了一个血洞。
“呃啊……”张咏痛苦的大嚎。
“森罗贯体!”众人齐齐瞪眼。
张咏右手把剑一扔,用尽剩余的力气一掌打来,董昭也把左手刀一扔,一掌击去。
“五方亟雷!”
“掌中山!”
“砰”的两掌相击,两人身边烟尘四散,这是两人最后一招。
“呃啊……”张咏倒飞了出去。
“呃……”董昭也倒飞了出去。
“我哥竟然打不赢!”张瑶一声大呼,赶紧朝张咏跑去,另一边,龙骁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下了董昭,稳稳落地,替他卸了力道。
董昭一口血吐了出来,摇摇欲坠,白颜连忙上前扶住他,而另一边,张咏喷完一口血,趴在地上,咬着牙骂了一句:“畜生!”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吴汉兴道:“快,把张少侠抬去治伤。”
张瑶抬起头,泪眼朦胧,恶狠狠的盯着董昭,白颜笑道:“看什么看呀,眯眯眼,你哥自己挑的对手,输不起是吧?”
张瑶一脸怨毒之色,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跟着人,抬着张咏走出了演武场。
龙骁道:“想不到小兄弟去年一别,今年就已经进境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董昭脸色苍白道:“龙帮主过奖了。”
叶空道:“快去调息,不要说话。”
董昭正准备走,又听见那熟悉的哭声传来,于小津又输钱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没精力去问了,白颜扶着董昭,在吴恙的带领下,离场休息去了。
龙骁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痛哭流涕的于小津,问道:“于前辈又输钱了?”
于小津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痛骂道:“天杀的萧无遥,跟我说谁长得高买谁赢,我的钱啊……都输光了……呜啊。”
龙骁道:“那你到底输了多少啊?”
于小津伸出双手,摊开十根手指,哭道:“十个铜板,输了整整十个啊!”
一个五短身材的小胡子出现,说道:“他娘的,输十个铜板你号丧啊,真丢人现眼!”
龙骁一看,这个人不就是当日四方馆那个小矮子老头吗,但龙骁并无倨傲之色,拱手道:“原来是萧前辈。”
萧无遥呵呵一笑但转眼间就被一双鸡爪般的手掐住了脖子,于小津边哭边骂:“萧无遥,我干你娘!还我钱来!”
然后两个人就一边厮打一边叫骂,看的龙骁脸上一阵尴尬,鄢聪走上去“砰砰”两脚将两人踹飞,骂道:“你们矮子帮的一个个脑子都有坑吧,一边玩去。”
龙骁道:“鄢前辈还要比吗?”
鄢聪道:“当然,我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龙骁点头。
董昭吃过疗伤药后打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白颜帮他包扎了肩膀的伤口,到傍晚时分,董昭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董昭待在一间客房内,晚饭时分,鄢聪一脸沮丧的闯进了房内,唉声叹气。董昭问道:“鄢前辈这是怎么了?”
鄢聪道:“他娘的……老夫口水都快喷干了,就是伤不到龙王一丝一毫,这架打的忒憋屈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狗屎化龙功!!”
董昭笑笑道:“化龙功算什么,我师姐打赢龙王轻轻松松呢。”
鄢聪道:“别提你师姐,我更不想跟她打……”
“反正这两个你谁也打不过。”
“打不过他们我还打不过你啊?”
“你以大欺小,等我见到我师姐,我要告诉她。”
“董小伙,你不能这样啊,我那晚救了你的。”
“可你花了我的银子,抢了我的驴。”
“罢罢罢,以后不欺负你行了吧。”
董昭笑道:“这还差不多。”
白颜端着一盆水进来了,看见一脸耷拉的鄢聪,笑道:“哟,听说你打输了啊,呵呵呵呵,就你这三招两式也敢去挑战龙王,真是献丑啊,呵呵呵呵。”
“小丫头你——”鄢聪气极,半天硬是没憋出下一句。
白颜不理他,跟董昭道:“昭哥,吴老爷子喊我们去吃晚饭呢。”
董昭道:“好,我们走。”
在董昭疗伤的这个下午,白天来的宾客大半都走了,江湖中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并不奇怪。吴汉兴摆了一桌,这一桌只坐着吴汉兴,龙骁,叶空,鄢聪,曹贞,董昭,白颜。
众人静静坐着,等吴汉兴发言,吴汉兴笑道:“各位不必拘谨,随便说吗。”
曹贞开口道:“辛吉父子为何没来?”
吴汉兴道:“辛吉啊,他家老二在大同当将官,朝廷在边关有大动作,上边一纸诏书让辛吉去了蔚州当教头,他的书信前两天就送到了。”
“朝廷有何大动作?”龙骁问道。
吴汉兴道:“朝廷开春就换了山西总督,大同总兵,更是在中原各地征走了几万匹马,淮北备操军,河南备操军,山东备操军一齐拉到了山西河北,在那里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运河上每日更是粮船不断,皇帝啊,他是准备跟鞑靼开战呢……”
龙骁道:“今年要开战吗?”
吴汉兴道:“开春昝敏在山西一闹,被玄女逼退,玄女联合宁化军王烈一举歼灭昝敏两千亲军,王烈又在边境城寨附近抓捕了上百鞑靼探子,朝廷与鞑靼已经没有开榷场的可能,就算是不开战,调集大军预防昝敏报复也是说的过去的。”
董昭道:“依在下看,朝廷是铁了心要主攻,而不是防御。”
龙骁道:“董兄弟何以见得?”
董昭道:“山西河北险关重重,要防不需二十万大军,只需八万即可,而且依托险关,为何要几万匹战马?那不是徒耗钱粮吗?”
吴汉兴道:“不错,褚英本就是武将出身,文武双全,现在是总督,日后怕是一军主帅。”
鄢聪道:“朝廷有何动作与我江湖中人何干?”
叶空道:“当然有关,当日玄女如果不出现,我等只能联手战昝敏,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当山西武林被杀破了胆,鞑靼铁骑一来,只能靠边关将士抗衡,而鞑靼的高手便可随意袭我后方,如此一来,局势危矣。”
鄢聪冷哼一声道:“鞑靼有高手,难不成朝廷没有高手?”
曹贞道:“朝廷的高手最厉害的都摆在皇帝身边,而鞑靼高手,却能被昝敏尽数带在身边,随军出征,他们的大汗远在草原深处,我等高手就算想刺杀也难,但京城那位皇帝,却是实打实的在京城不挪窝的,内廷高手是不会去边关帮忙的。”
鄢聪道:“既然如此麻烦,当日伊宁怎么不杀了昝敏?”
吴汉兴道:“当日能逼退就是最好的了。边关一线,除了宁化军像样点之外,其他各军早已糜烂,若昝敏一死,鞑靼大军势必南下,以朝廷这些年的表现来看,只怕是挡不住,等到挡住了,山西怕是早就被打烂了。”
曹贞道:“玄女此举既是给昝敏的警告,也是给朝廷敲的警钟。”
吴汉兴叹道:“不错,有昝敏这等大敌活着,我辈男儿当努力啊,玄女一介女流尚且如此英雄,我等大好男儿岂能不发愤图强?”
龙骁一拳锤在桌上,说道:“他日龙某早晚要北上,去会一会那昝敏!”
叶空道:“不错,叶某也不甘做昝敏手下败将。”
董昭跟着道:“师姐怎么做,我便学着她怎么做。”
鄢聪啊了一声:“呃,你们都去啊?”
叶空不屑道:“你这么大年纪,你不用去,继续找你孙子去吧,找到了带着他一起坑蒙拐骗偷去。”
鄢聪怒道:“小叶子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叶空冷冷哼了一声,没接话。
鄢聪叹了口气:“哎,你们都是大侠,就我是个混蛋,行了吧。”
众人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吴汉兴道:“当日没看到玄女阁下,真是遗憾,她来的时候,我正好重伤昏死,要不是她留下的两粒丹药,老夫当日怕是已经死在五台山了。”
叶空道:“她对我也是救命之恩。”
龙骁道:“她帮我开关通穴,让我武功更进一步,亦是龙某的恩人。”
董昭道:“师姐已经不知道救我多少次了……”
鄢聪道:“可是,她看见我就打啊,我怎么没你们这待遇?”
曹贞道:“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鄢聪闭嘴了。
白颜从始至终没开过口。
伊宁在哪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