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在床上思前想后,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身疲力倦后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她猛地惊醒时,天色已经亮了,时钟显示5点钟。她心凉了半截,懊恼不已,这下坏事了。不过她还是心存侥幸,想作垂死挣扎,她急忙地从床上坐起,迅速穿上鞋,把塑料折叠凳子揣到怀里,弓着腰出了房门。出了门就听身后她父亲喊道:“大早上,你上哪去?”她的心情又气又急,可以说坏到了极点,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上厕所,你跟着不?”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她灵机一动,转过脸对她父亲说:“你快回屋给我找点拉肚子的药,我回来吃,要不然我今天没法出嫁。”她父亲看着她佝偻着小小的身子走向厕所,忍不住一阵心酸,叹着气到房间里找药去了(这是她设想的情景,她只知道她父亲听到她的话回房间了,她觉得她父亲还是疼她的)。

她迅速钻进厕所,没等凳子放稳,就站了上去,双臂伸展,刚刚够得着墙顶。她在庆幸之余,又犯了愁,凭她的臂力,根本爬不上去。她双眼乱瞧,看见旁边一米处有个砖头凸起,可以用脚踩着借力,她马上抬起左脚,蹬在那个凸起处,双臂使出吃奶的力量,一阵挣扎,终于跨坐在墙头上。看着外面的路面与墙顶足有2米多的距离,她心里确实发怵,但是此时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她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地面。所以后来她记日记时,关于她怎样跳下来的就没写详细。其实她多年以后也没想起来她是怎样跳下去的,她只记得她没命地向庄外的公路上跑去,一条腿还有点“瘸”。公路离庄头有几百米,不算远,不过她出了庄就听到了身后远处的大小不一的叫喊声,有一群人在追她。

她的心砰砰跳,恍惚中她觉得自己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此时只是在出演一场“闹剧”,她还得回去做她的“新娘”,就如同她母亲所说,即使鸡飞蛋打、鸡飞狗跳,生活还是照样。她无法想象她回去后的后果,也许父母会因为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对她不打不骂,就如同她没有“出逃”一样;也许为防止再发生意外,把她狠狠地殴打一顿,直接绑到婆家。同时,她也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悲哀,即使她能顺利脱逃,她也永远没有家了,她没有办法回来,没法面对愤怒的父亲、伤心的母亲、失望的哥哥。

她尽力跑到了公路边,向正在飞驰的中巴挥了挥手,可是中巴一闪而过,并没有停。看着接近的人群,她双腿发软,绝望地蹲在地上,双眼一闭,由他去吧。可是吱的一声,中巴急刹车,在几十米处停了下来。她连忙站了起来,争分夺秒地跑过去,她刚刚上车,车已启动,随后而来的人叫喊着要上车,车门关上了。

惊魂甫定的她正庆幸未已,忽然耳边传来声音:“刚上车的那位,补下票。”她才悟到走得匆忙,不仅没带行李,连钱也没带。那个一脸严肃的售票员走到她的身边,继续问她:“到哪去?”她透过车窗后面看到不远处的人群,似乎还有追上来的趋势,她要是此时被赶下车,无异于前功尽弃。她咬咬牙,准备跪下来乞求,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脱下左脚上的鞋子,抽出鞋垫查看,鞋底赫然藏着3张百元大钞,她又脱下右脚上的鞋子,鞋底一样藏着3张百元大钞。整整6百元啊,这在他们家中算得上是一笔“巨款”!我的妈妈,你还是疼爱女儿的,母女还是一条心啊,女儿不孝,惹你生气了,大愚默默念叨,同时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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