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宫中也越来越平静。内务府的职权被分了一部分给其他闲散的官员,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登基大典后,叶凝正式坐上了长公主的位子,开始协理国政。

她以皇帝的名义撤了朝中一部分官员的职,大兴科举,广招贤才;她亲自前往远离皇城的偏远村县探查,亲手斩杀当地恶霸,惩处贪官污吏。

官位空缺,她亲自挑选人才,补上空位;每逢天灾,赈灾粮款不够,她动用自己的私库,能补一分就补一分;国库空虚,她支持民间农商,一边帮助农民种地,一边资助商户;边境动乱,外族侵犯,她以女子之身亲临战场,于阵前射杀敌军主将,长驱直入,夺回失去的城池。

桩桩件件,看似简单,却也磨人。尤其是亲临边境那段时间。

在京中时,临池宫时常整夜灯火通明。实在受不住了,叶凝才会偷偷出宫,去她为素未谋面的爹娘兄姊立的墓旁歇一会,有几次睡得太熟,还险些被宫人发现。再后来,连那里她也不再去了,即使再累。

而在边境,在她出生的地方,她一个人坐在帐中看阵舆图,也不会觉得太孤单。

恍惚间,三年过去了。从山村到县城,到各州主城,再到边境,她砍下每一个作乱之人的头颅,从所有能帮的方面,把大夏变成一个繁华的国家,让大夏的每一个民众都知道她的名字。

可过满则亏,叶凝也知道这个道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于是她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夏日夜晚,遣散了身边的所有人,将皇帝送去避暑山庄。在第三天晨光初现的时候,独自于太和殿承受来自世家的怒火。

世家们列出一份,细数她协政以来的罪过。

叶凝扫了一眼,不屑一顾。什么罪过,分明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不过是眼见自己的利益被损害,着急了罢了。

叶凝本不想闹得太难看,可中间变故太多,竟是超出她的预料。

那一日,重兵包围了太和殿,剑尖指向她。而她孑然一身,一人一剑,愣是杀出了皇城。随后一路向东,最后如清晨薄雾般失去踪影。

而获胜的世家,也料到不会轻易除掉叶凝。于是,他们用一个代替品了代替叶凝,瞒天过海,欺瞒返回皇城的皇帝,欺瞒其他不知情的朝臣,欺瞒世人整整五载。

可笑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是破绽百出。

苍茫东海上,几只飞鸟掠过海面,不时停歇在几艘货船的桅杆上。其中一艘货船看上去比其他的船要大一些,船身上还嵌着不少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无不彰显着船主人的身份地位。

叶凝站在船头,眺望着不远处的陆地。海风拂面而来,吹起了她乌黑的长发,带动了髻间的流苏。

“叶小姐。”

叶凝身后传出一道突兀的男声。叶凝慢慢转过身,一个书生面貌的青年站在船舱口谦逊地朝她行了一礼,“叶小姐。商先生说,想见见您。”

叶凝的目光停在书生身上两秒,随即露出得体的微笑。

“确实,叨扰了商先生数日,也该好好道谢。有劳陆公子带话,我这就去。”

随即抬步走进船舱。

舱内空间很大,从外面看很难想象出舱内会这般绕。她轻车熟路地绕过走廊,最后停在一扇门前,象征性地敲了敲。

房内很快响起回应声:“请进。”

她推开半掩着的房门,一进门就被浓浓的熏香呛了几口,房间里布满酒红色的帷布。商先生正靠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还端着一杯西洋的葡萄酒。

叶凝站在门口缓了缓,随即走进房间,坐在客席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商阕不禁戏谑道:“呵,大夏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协政的长公主,竟然会出现在商某的船上,当真是商某的荣幸啊!”

叶凝仍微微笑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商先生说笑了,那都是些旧事,不值一提。我可不像商先生那般富贵,西洋人的酒可是价值不菲,商先生一句话便注满了琼池。那才让人羡慕。”

“长公主这话说得,您发间那支珠玉点翠的步摇可比西洋人的酒贵得多。瞧着像是宫里的东西,那这价格还得再翻一番。”

女子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笑僵住。商阕一直暗暗观察着女子的神色,此时忍不住一哂。

女子缓了一会,神色如旧,只稍稍抿了口茶,便转移了话题:“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叨扰了这么多天,也该告别了。叶某祝商先生生意永远兴隆。”商阕的眸色暗了暗,手里摇晃的酒杯也停了下来。

叶凝在一旁支起头,倚着桌案好以整暇地看着商阙,眼神中满是得意。

也许是玩够了,她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朝商阕走去。

被戏弄的商阕正拨弄着椅子把手上的垂着的一串珍珠,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抢走了珍珠串。商阙回过神来,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叶凝旁若无人似的把玩那串珍珠,纤长玉洁的手指抚过每一颗珍珠,转头又将珍珠串扔出窗外,微笑着说:“商先生,对不住,我手滑了。”

商阕一张脸阴了下来,冷笑着朝叶凝问道:“叶凝,你在京都时都没有人管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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