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浑身湿透的少女躺在一块冰冷的石板上,一阵剧烈的咳嗽,汩汩凉水从惨白的嘴吐出,冲开紧紧贴在脸颊上的鬓发,她猛吸一口气惊醒过来,环顾四周,自己正处在一间昏暗的石洞中,隐隐能听到脚下亦有水声,身后便是倾泻而下的水流,前方似有微弱的光线,她壮着胆子向前走去,通过一段狭窄的小路,却见眼前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虽简陋,倒也是各样东西齐全.
头顶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你是今日来给我送吃食的?怎的从那边过来?”
颜羽刃抬头,只见这人头发随意散着,胡子极长,一身白衣,轻巧靠着房梁像是刚刚醒来。
颜羽刃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脑子还有些闷闷的,也不答话,这男子便翻身下来,颜羽刃才注意到这人虽然头发胡子蓬乱,却难掩俊美的容颜。
这人也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才意识到少女脸色惨白,头发衣服具湿透,显然不是来送吃食的,二人刚欲互相询问,便听到另一边传来脚步声,颜羽刃忙闪身躲在了来时的小路。
来人放下食物便走,颜羽刃听她走远方出来,那中年男子笑嘻嘻吃着手里的饭,并掰了半块馒头递给颜羽刃,她也饿极,接过来就两口塞入嘴中。这男子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少女,又推了菜给她,眼前忍不住浮现出多年前街头狼吞虎咽吃面的少女,“你跟杨言莞是什么关系?”
颜羽刃并不停下吃饭的动作,“她是皓月教教主,我只是皓月教最普通的一个弟子,甚至都没见过她。”
这男子喃喃道:“奇了,这样像。”
“什么?”“没什么,你怎么来此处的。”
颜羽刃又简单说了自己如何考核时坠入湖中,这男子听了骂道:“甄越己这小子他小时候我还抱过,没瞧出来他这般下流。”
颜羽刃奇道:“怎的你单骂他,却不骂推我的那陈沛凝。”
“愚蠢的女人虽然也有错,可到底还是骗人的男人更有错。”
这话颇合颜羽刃的心思,不禁对这个怪老头多了几分好感:“你说得对,不过这陈沛凝我曾几次三番同情过她,但她痴心也好愚蠢也罢,她这次是冲着要我命下的手,我绝不可能饶过她。”
这中年男人看着面前女孩温柔可亲的面容,说的话却是果敢狠辣,心里更是念道,像,真像。
“开春了洞口下有一处路,冰块化开可出去,你便去‘不饶过她’。”
颜羽刃也只好暂且留在这洞中,这男子日日缠着她讲故事,幸而前不久她才读了一本奇书,便将里面的故事白话的说给他听。
“然后女主角就来男主角家住了,二人相识时还是孩童。”
“那为什么要来亲戚家长住呢?”
“那个年代幼女家里没有女性长辈要被人说没教养的。”
“那这个三妹妹这样有志气,为什么不去考功名。”
“我听说那个年代只有男子能读书科考。”
“好啦好啦今天就讲到这里。”颜羽刃是好奇心极强的一个人,这些日子把这大洞周围各个能到的小洞和窄路都瞧了个遍,这日见到一块光滑温润的石壁,上刻着一套剑谱,跟揽月剑法有些像,却更精妙。她一向是对武功感兴趣,当即便依样学起来。
突然那男子在旁道:“你这一式不对,重心要在你右腿,否则下一式你不管怎么练都会站立不稳的。”
颜羽刃听闻按他所指练习,果然大有不同。她激动地跑到那男子身旁,“你怎知道此处石壁剑谱的练法。”
那男子露出一副少年人才有的狡黠,“这是我画的,我当然知道。”
颜羽刃听闻瞪大了双眼,“揽月剑法是你所创!”
“不是,揽月剑法是我叔父所创,我在这石洞中闲来无事,又有所增减改动,画在了这石壁上。”
“你是前任教主杨盛!?你不是去云游四海了吗?”
杨盛笑笑,“小丫头知道的还真多。”
“那你快教我这几招。”颜羽刃比划着。
“你这丫头也奇了,我只道你要缠着我问过去的事。”
“你爱听故事,我可是爱学功夫,你教我功夫,我再给你讲多多的故事。”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二人倒也和谐,一个讲故事,一个教功夫,就是送来的吃的总是一个人的量。
这日学到了最后一招,是颜羽刃在外面从未见过的一招。
“看好了,这招叫做‘露似珍珠月似弓’”,二人今日便站在当日颜羽刃掉落的洞口旁,杨盛挥剑划过流水转动手腕,那滴滴水滴便向前飞去,击在石壁上便是深深的几个小洞。
“什么嘛,那没有水怎么使。”
“臭丫头,我只是叫你看清楚些。”复又演示一次,这次颜羽刃瞧得清楚,剑气森森也刺得石壁上掉落几块石头。
颜羽刃拿剑来练,只几次便在石壁上留下痕迹,杨盛连赞,“我这些年教了这些弟子,只有你跟杨言莞学得这样快。”
在这洞中虽不知时间流逝,但各洞边缘冰块具有融化,二人具知春天已来临,颜羽刃开着玩笑:“师父,我要走啦,我再呆下去你日日饭都不够吃要饿坏啦。”
“臭丫头,学完剑法就想跑。”
颜羽刃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这石洞中虽没有好吃的,可是这三个月以来杨盛教了她这样精妙的剑法,又听他讲故事。虽说是杨盛要听故事,可颜羽刃讲得也颇畅快,他是最好的倾听者。便拉着杨盛,“我们一起走吧,你被困在这里是你不会浮水吗?我教你很简单的。“
“我不走,如果我想走天下没有能困住我的地方,可是我对她不住。”
分别之际杨盛问道:“我剑法教完了,你故事可没讲完。”
“这书就到这了,后来怎样我也不知。”言毕颜羽刃纵深跃下,闭气游了一会果然出了山洞,已出皓月山。
颜羽刃念及考核那日,是自己小半年来第一次决定亲近信任徐淮渺,他竟就在那天对自己见死不救,想到长久以来他的殷勤关怀,那日自己的无助绝望,颜羽刃只觉气血攻心,因此她并不想在返回皓月教,实在不想再见到那几人,有花在望和众多师父在,也实在没法在堂里杀人。
思来想去,便决定去安墟,胡顺伊仇人在那里,或许能在安墟遇到她。
“谁干得!?”柳尚绿在朔月堂震怒。
柳尚绿一向都以温润君子的形象示人,数年来花在望从未见过他这般雷霆之怒,竟被震得声音有些颤巍巍,“那日,那日想着让她上后山历练一番,谁知,丘家三兄弟竟疯魔了,为了夺宝剑一掌把颜羽刃拍进了已结冰的落星湖。”又指指站在旁边抖如筛糠的徐淮渺三人,“这三人具是见证。”
柳尚绿红着眼睛瞪视着这三人,陈沛凝心虚地往甄越己身后躲了躲,柳尚绿跨步上前掐着陈沛凝脖子按在墙壁上,“你说!”陈沛凝顿时又疼又怕,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滚落,结巴道:“我…我…”甄越己就是再窝囊废也不能这样看着,上去拉柳尚绿,只是他如何拉的开愤怒中的柳尚绿,花在望怕伤了甄越己,才上前拉开了三人。
陈沛凝像漏气的气球一般软软瘫倒靠在墙上,甄越己抱着她安慰她,又抬头直视柳尚绿,“那日却是丘家三兄弟杀了颜羽刃,也重伤了沛凝,我同徐师弟苦苦与他三人缠斗,最后是花堂主久不见我们下山,亲自来寻,丘森拼死抵挡,只是那丘焱和丘鑫从后山逃了。”
花在望续道:“我已罚了林暗,当日也派人再寻找颜羽刃,只是那落星湖已结冰,她应是…应是…”应是尸骨无存了。
忽然,柳尚绿猛地提剑指着徐淮渺喉结,冷冷地看着他,只要微微一刺谁都救不了徐淮渺,徐淮渺竟滴滴答答尿了裤子,“你不是喜欢她吗?我收到无数你关心照顾她的消息,为什么不护着她。”
原来这段日子柳尚绿一直都关注着颜羽刃在朔月堂的生活,徐淮渺早吓傻,哪还能说出一个字,柳尚绿看他这副惊惧的样子,收了剑一脚踢翻他转身便走,“你也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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