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插曲之后,善忘僧竟然沉默了两日,无论岳穆清如何与他攀谈,他都一言不发。

岳穆清无法,只得顾自练剑。

到了第三天,岳穆清闲来无事,将人部七剑从头至尾练了一遍。刚刚收剑站直,便听善忘僧在背后问道:“小施主,你这一套剑法,叫做什么名字?”

岳穆清吓了一跳:“大师,你可算说话了,身子好些了么?”

善忘僧并不答话,只是盯着岳穆清又问:“小施主方才使的这几招,难道也是琅琊剑法么?”

岳穆清说:“是,大师,我方才使的人部七剑正是琅琊剑法的根本,琅琊剑法‘天攻地守,根基在人’,天、地二部都是在人部七剑的根基上加以变化组合,从而创制出来。”

善忘僧眉头紧皱,眼神渐渐迷茫,口中喃喃道:“奇怪,奇怪!”

岳穆清问:“大师,哪里奇怪?是不是我使得不好?”

善忘僧凝思许久,忽的展颜一笑道:“不,很好,很好。你这一套剑法使下来,境界便高出前两日许多了。”眼中神采隐然,竟一扫前几日的颓唐。

岳穆清惊讶道:“大师,你莫不是在取笑晚辈?人部七剑的剑招,剑派中大半人都会使,有什么了不起?”

善忘僧站起身来,踱步沉吟道:“人人都会,人人都知,所以人人都不放在心上。嘻,安知一花一叶之中,不藏三千世界?”

他停下脚步,目视岳穆清:“嘿嘿,你前两日所使的天部、地部的几招剑法,乍一看虽然气势宏大,颇具威力,但在高手眼中,却不免过于繁冗,精妙之着固多,漏洞却也不少。”

“反而是今日所使的人部剑法,虽然看来简单,却无不稳固扎实,技经肯綮。嗯,琅琊剑法,琅琊剑法……”

说到此处,他忽又闭口不语,两眼发直,陷入深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善忘僧忽又“嘿”的一笑,缓过神来。

岳穆清吓了一跳:“大师,你还好吧?”

善忘僧神采奕奕,目透精光,笑道:“穆清小友,贫僧想到一事,且来问你:你方才说天、地两部剑法都是在人部七剑的根基上创制而来,然则人部有七种基本招式,对其步法、身形、出剑的方位、速度和尺寸等稍作变化,便能组合出千奇百怪、截然不同的招式来,为何现下琅琊剑法之中,天部只有九式,地部只有六式?”

岳穆清张口结舌,答不上来,支吾很久才道:“多半祖师爷最初创制琅琊剑法之时,也有许多招式,但他老人家去芜存菁,才将效果最好的十五式保存下来。”

善忘僧未置可否,又道:“穆清小友,你曾给贫僧演示过‘星拱北辰’一式,不妨再使一次给贫僧瞧瞧。”

岳穆清不明其意,但见善忘僧郑而重之,便不再多言,提起长剑,挽了个剑花,向前直刺。待要刺到时,忽的剑势一收,滴溜一个转身,回手再刺,如是者三。

善忘僧点点头,上前从岳穆清手中拿过长剑,示意岳穆清稍为退开,然后略一思索,提起剑来。

只见他右手挽出一个剑花,右脚向前滑步,紧接着长剑直刺,待到剑身将要完全送出之时,倏然向下圈转,左足一个偏闪步,待左足踏定之时,右手剑正好一圈画完,右手翻腕挺出,剑锋直刺,比第一次便进了一尺。

一招使毕,善忘僧将长剑交到岳穆清手中,笑眯眯地不发一语。

岳穆清呆呆地道:“大师这是何意?”

善忘僧摇摇手道:“小施主,你先好好思虑一番,想好再说。”说罢又坐回床上,捻着佛珠念起经来。

岳穆清无法,只得提起剑来依样画葫芦。

起先的几个动作,与星拱北辰似乎极为相似,岳穆清第一剑刺出之后,下意识地收剑转身反手再刺,猛觉不对,“啊哟”一声吐舌,瞟那和尚时,善忘僧却浑若不闻。

岳穆清又退回当地,放慢速度,将剑招重新演练一遍。这一回倒是十分顺利,可是使完之后,还是不明就里,便又问道:“大师,你这个剑招,似乎是将‘星拱北辰’改了一改,但和‘星拱北辰’又完全不同,晚辈愚钝,还请大师指教。”

善忘僧头也不抬地道:“你再想一想。”

岳穆清见他固执,气得扔下长剑,一屁股躺回床上,盯着屋顶发呆。

过了一会儿,忽然被人在身子上踢了一脚,他转头一看,见是善忘僧站在床边,示意自己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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