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象国皇家狩猎场】

萨莽达离开红树林码头之后,在阮副将与召帕雅的护卫下,乘坐独木舟顺江而下。

经过一天的江上飘流,傍晚时分,独木舟在象山皇家码头靠了岸。

召帕雅扶着萨莽达下了独木舟,“陛下,亲王殿下已在象山行宫备下便宴,专为陛下接风洗尘。”

萨莽达点点头,“走吧。”

一行人沿着恐怖阴森的峡谷朝象山行宫迤逦而去。

这是一个只有满天星辰,没有月亮的深夜。

崴嵬崚嶒的象山衬着黝蓝的星空,显示出沧桑凄凉的寂寥之美。

心情郁闷的萨莽达为了排解心中的苦闷,接受了召帕雅的建议,决定在皇家狩猎场休养数日再返万象城。

山峡,篝火。

凄迷的星辰伴着迷蒙的半轮残月。当他来到行宫前的古榕下时,就见同父异母的王弟,萨玛达亲王笑吟吟地在树下恭候他的归来。

寂寥的深夜是死神最喜欢的时辰。

阴黑黝黝的深夜同时也是酝酿或制造阴谋的最佳机会。

在夜幕之神的黑衣笼罩下,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渐次展开。

行宫内。

灯火辉煌的豪华餐厅早已摆满珍馐佳酿。

几番豪饮之后,借酒浇愁的萨莽达已经酩酊大醉,萨玛达亲自搀扶着他进入寝宫安歇。

半夜时分,正在呼呼大睡的萨莽达被一阵呼啸的山风吹醒,他挣扎着走到窗前,伸手去关被山风吹开的窗户!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象山的谷地上全是蘑菇状的牛皮帐篷。

高挑的灯笼、熊熊燃烧的篝火、军帐内外巡逻的哨兵、寒风带来的觱篥声、军鼙声及刀剑碰击声给静谧的星夜增添了些许肃杀之气。

萨莽达大吃一惊,萨玛达带这么多的兵马干啥?一道不祥的闪电瞬间袭上心头,难道……

顿时,沉沉酒意化为一身冷汗。

萨莽达再看时,更加惊恐不安,寝宫外面已被头戴青铜狰狞面具的武士重重包围。

萨莽达並非昏聩之人,顿时明白,萨玛达趁自己兵败回归之时,伺机发动了宫廷政变!急忙伸手去拔挂在衣架上宝剑,刚一动弹,突觉全身已无缚鸡之力。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这位平日徒手就能撕裂虎豹胸腔、摔倒战象的霸王立即明白中了敌人的暗算。

猛地忆起宴间曾喝了一杯召帕雅呈献的美酒。

旋即忆起召帕雅的女儿召玉罕正是萨玛达的王妃。

“狗日的召帕雅!朕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此时,萨莽达的10余名贴身侍卫在阮副将的率领下闻讯赶来。

“陛下,快走!咱们被狗日的包围了!”

“不要慌!”萨莽达毕竟是位身经百战的统帅,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邪不压正!朗朗乾坤,晈晈月亮,朕就不相信他们敢将朕杀了!开门!朕要光明正大地出去!”

一听萨莽达要开门出宫,侍卫们吓坏了,纷纷跪在地上劝阻:“陛下,奴才们保护着您,朝后门走吧。”

“不!朕要死也要死在正门!”

说完,萨莽达亲自打开寝宫大门,走了出去。

宫外,冷月如钩。风清星灿。

可以清楚地听到风声中虎虓的怒吼声,也可闻到了浓浓的杀气。

萨莽达厉声喊道:“你们听着,朕是你们的国王!大乘象国的君主!你们谁敢杀君篡位,尽管上来。朕绝不还手!谁敢上来!有种的只管上来!”

10余名侍卫见国王如此英雄豪气,更增添了同仇敌忾的决心,个个怒目圆睁,拔刀出鞘,游目四顾,准备厮杀。

出乎这些侍卫的意料,包围寝宫的士兵全被国王的正气被吓阻,竟无一人出手阻拦。

萨莽达沉着地领着众人朝外大步走去。

萨莽达率领着侍卫走了半里之遥,就见前面的平地上全是密密匝匝的牛皮营帐。

蓦地,萨莽达嗅到一股血腥的气味,突见黑黝黝的森林边沿立着30余条蒙面的黑衣汉子。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用手指了萨莽达等人一下,30余条黑衣人立即挺着利刃扑向萨莽达等人。

危崖断壁旁,一场血腥的厮杀疯狂展开。

漆黑一片的山林中刀飞人倒,寒光逼人。

令萨莽达稍感诧异的是,这些蒙面的黑衣人竟一反常态,虽然出手凶狠,刀刀致命却沉默如金。这究竟是为什么?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萨莽达很快就预感到这些黑衣人必是熟悉之人。他们之所以痛下杀手不是与我有血海深仇,就是怕暴露他们的身份。这样一想,他更想撕开罩在他们头上的面罩。

然而要想撕开或擒获任何一个黑衣人谈何容易。这帮黑衣杀手个个身手矫健武功高强,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萨莽达身边的侍卫死伤殆尽,只剩下他与阮副将二人。

陡听一声怪啸,一条矫健如龙的黑影扑到阮副将面前,猝不及防的阮副将已被他活活生擒。

阮副将情急之中,闪电般施展小擒拿绝技手指直插黑衣人双眼。

黑衣人虽然避开了这阴狠毒辣的险招,面罩却被犀利的手指撕个粉碎。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阮副将如见鬼魅,失声惊呼:“萨……玛……达……”

“他……他……是亲……”阮副将话未说完,黑衣人铁钳般的双手抓住他的足踝,猛地将他高高举起,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阮副将从胯至脖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这惨绝人寰的杀戮让萨莽达惊得魂飞魄散。看见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黑衣人,萨莽达愤怒地指着黑衣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你……你……你……”

黑衣人面无表情,铁爪般的手指紧紧拤住萨莽达的喉咙,一声脆响,萨莽达的头颅己软绵绵地垂在胸前。

黑衣人将萨莽达使劲一掷,萨莽达的尸体便坠落于布满竹签的捕虎陷阱之中,蜷缩成为一只刺猬。

这位一生追求象国辉煌的国王就这样悲惨地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以此同时,乘象国的另一位男人则将重新铸造大乘象国的春秋。

【桃花源餐厅】

金碧辉煌的行宫餐厅内,摘去头罩的黑衣人正与部下箕踞桌椅,闹酒轰饮。

袒胸露腹的萨玛达高举着满满一碗烈酒,洪亮的嗓音传遍大厅:“各位兄弟,今天的活儿做得漂亮!大恩不言谢!大哥今天只说一句话,从今天开始,各位就是乘象国的开国功臣!今后咱们有祸同当有福同享!现在先酬劳各位兄弟20两黄金。”

他指着另一张餐桌金光闪烁的黄金续道:“喝了这碗同心酒后,就去领你们的黄金!信得过大哥的请干了这碗酒!”

隨着话声,厨师老么将一坛重达50余斤的鹿茸人参熊胆补酒放在红木桌上。

一位面若桃花,身躯窈窕的丫环凤凰笑吟吟地拍开泥封。

酒坛刚一打开,浓香的酒味立刻弥漫整个大厅。

“好酒!好酒!好酒!”厅内欢声雷动。

小丫环凤凰在红木八仙桌上排满30只青花瓷海碗,然后舀酒将30只海碗依次斟满。

萨玛达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环视众人一眼,大声道:

“作为今晩的酬劳,我已通知帐房,发给各位兄弟每人100两黄金。干了这碗酒后,天一亮就可以回去领了。现在,我喊一二三,大家一同干!一二三,干!”

30名黑衣人端起酒碗,朗声说道:“臣等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言毕,将瓷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孰料,酒入肚后不久,突感腹中一阵剧痛,黑衣人心中明白,刚才所饮之酒乃是杀人灭口的毒酒。

数名黒衣汉子举剑起身反抗,但所饮之酒均为用孔雀胆浸泡的毒酒,剧毒无比,未等出手旋即死去。

厨师老么正想悄悄离开,一柄利刃凌空而至,将他钉死在大厅的红木柱上。

望着满厅死尸,萨玛达泪如泉涌,唏嘘慨叹道:“这些都是跟随本王多年的铁杆兄弟啊!”

召帕雅道:“王爷,贝叶经上常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老臣明白王爷心中的悲痛,但为了国家和人民,就不能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等王爷南面称帝后,再加倍抚恤其家属也就尽了君臣之意。”

萨玛达道:“岳父说得极是。”

召帕雅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续道:“当前急需处理的还有那个大肚子婆……”

萨玛达心领神会:“我明白。”

召帕雅举着烛台,旋即点燃了窗帘。

小丫环凤凰那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惨状,早已吓得昏死倒地。

萨玛达阴郁地立在黯淡的晨曦星辉中,扫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烈火,对岳父挥下手,“走吧。”旋即隐入密林之中。

火光熊熊,烧红了半夜星空。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一根正在焚烧的断梁砸到昏迷的凤凰腿上,凤凰终于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过来,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拖著断腿一步一步地朝硝烟烈火的门口爬去……

凤凰终于逃离了死神的魔爪。

她虽没死于烈火之中,却被烈火烧成了残废,毀坏了清丽绝俗的面容。

萨玛达回到府中立即将心腹墨三叫入府中。说道:“素姬虽贵为王后,却行为卑鄙龌龊,企图勾结其兄天英夺权篡位。你马上前往宝象宫将其锁拿归案,押往天牢严加看守。俟明日午时当众火焚,以绝后患!”

墨三领了谕旨,急忙率领禁军将宝象宫围得水泄不通。

【乘象国京城?宝象宫内】

深夜。星光灿烂。

宝象宫内,宫灯璀璨,花团锦簇,桂馥兰香。

萨莽达的王后素姬正在紫榆水楠雕琢的卧榻上辗转反侧。

自从听到丈夫兵败的消息后,这位美丽善良的王后,既担心丈夫的安危,又对即将分娩孩子惴惴不安。翻腾半宿,好不容易才恍恍惚惚进入了梦乡。

此时,满天墨云,风声飒飒。

寝宫外传来铜鼓般的脚步声及风声。

在刀剑矛戈的金属碰击声中,一位虎背熊腰,满脸杀气的将军闯进宫内。

这位将军像寒冬与锋镝一样,人才进屋,宫内便冷若冰窖,杀气腾腾。

“陛下有旨,王后素姬勾结其兄天英亲王,阴谋窃国篡位,罪大恶极,押赴天牢。”

听完谕旨,素姬吓得魂飞魄散,泪如泉涌,仰天悲呜:“陛下!冤枉呀!妾身天大的冤枉呀!”

宝象宫内所有的仆人宫女全部匍匐在地,悲痛欲绝地喊冤:“陛下!娘娘冤枉呀!娘娘冤枉呀!”

“带走!将她们全部押入天牢!”墨三厉声说道。

【天牢】

乘象国的天牢设在全是花岗岩石的山洞之中。

牢外另有一片建筑,是狱吏狱卒办公休息的地方。

天牢则设在通往山腹的岩洞之中。

墨三亲自押着素姬等人走进山洞。

山洞幽深黑暗,阴冷潮湿。毎隔一段距离,石壁上便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下立着一个佩刀狱卒。

进入牢内,墨三即命狱卒将宫女仆人分开关押。将素姬及她的贴身女仆玉团关进一间单独的牢房内。

待一切办妥,天已临近深夜。

这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牢房外的厅堂内灯火通明,数张八仙桌上早已摆满美酒佳肴。

墨三举着满满一碗酒,笑吟吟地说道:“弟兄们!今天大伙都累坏了!王爷命我今晚要好好酬劳各位。待明天事情一完,每位兄弟均赏赐白银50两。墨三先敬各位一碗。”

说完,将满满一碗酒一口喝干。

墨三话音刚落,众军士齐声喊好!纷纷称赞墨三体恤部下,爱兵如子,将手中的大碗酒一口喝干。

墨三拱手称谢后又说:“今晚天降暴雨,寒风扑面,大伙多喝几碗,明早才有力气值勤。来,干!”

立时,天牢内划拳声,喊好声此起彼伏……

午夜时分,天牢内一灯如豆。

风狂雨骤的牢狱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寒风夹着雨粒从窗外刮进来,冷得瑟瑟发抖的素姬与玉团蜷缩成-团靠在斑驳陆离的墙角。

披-身黑斗篷的墨三幽灵般地来到关押素姬的牢门前,熟练地打开铁锁,径直走到素姬面前双膝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地说道:“娘娘受惊了!”

素姬焦急地问道“墨三,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墨三简短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玉团悲愤填膺地说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王后是何等高贵之人,怎会勾结天英图谋篡位呢!”

墨三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亲王已经下旨,明天中午就要送娘娘归天。我已将守护天牢的士兵灌醉,娘娘跟姑娘赶快跟我出去,逃得越远越好。”

素姫双目炯炯,一脸正气地摇摇头:“我不走。我一逃岂非做实了这一弥天大罪!”

见王后不肯离开牢房,墨三急得满头大汗,伏地磕头泣道:“恕墨三说句不恭敬的话,娘娘此时已是乌鸦的脚染也黑不染也黑。娘娘肚里怀的是陛下的亲生骨血,为了怀里的孩子,为了乘象国的未来,为了洗刷这不白之冤,娘娘也该走呀!娘娘,墨三求您了!”

玉团也跪在地上,哀求:“娘娘,墨三哥说得对,为了怀中的殿下,您该忍辱负重……快走吧!”

想到腹中的孩子,素姬泪如雨下。终于点点了头。

见王后终于同意逃离,墨三松了口气。说:“我带来了两套侍卫的衣服,您俩赶快换上跟我从侧门出去。门外有辆骡车等着您们。”

素姬与玉团匆匆换好衣服,跟着墨三出了牢房。

夜空中仍然下着瓢泼大雨。

阴森的牢房走道、厅堂全是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

出了牢房,电光灼灼的小巷空无一人。一辆双辕骡车停在黑黝黝的树影下。

玉团扶着王后上了骡车,墨三正想跳上车座,突听牢房内传出惊慌失措的喊声:

“有人越狱了!有人越狱了!”

“王后逃跑了!快追呀!快---追---呀!”

紧接着大街小巷传来急速的奔跑声。

“玉团,你来赶马车!我在后面阻拦他们!”

“可我不会赶车呀!”玉团惊恐地锐叫。

脚步声越来越近。

寒风暴雨中人影幢幢,刀光闪烁。“在那里!她们在那里!快追!快追!”

墨三急了,用刀柄使劲击了马臀一下,骡马受惊狂奔起来……

墨三见马车消失在风雨中后,挺着长刀怒视着越来越近的士兵……

一场血战旋即展开。

浑身血迹的墨三终于寡不敌众,倒在血水污淖中。

萨玛达听说禁卫军首领墨三私放素姬,大为震怒,将御案都掀翻了。立命将其碎尸万段,头颅悬于城楼示众。又命陶勐严加追捕:“你马上散发海捕文书严加搜捕。本王不信这个臭婆娘能逃到天涯海角!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岸】

凶狠的雨鞭、雷电肆虐地抽击着古老的象国土地。

载着素姬的骡车宛似一片树叶在狂风暴雨中狂奔不止。

骡车的后面不时传来惊心动魄的马蹄声和呐喊声。

风狂雨暴,电光霍霍,蹄声越来越近。

奔雷般的马蹄声令素姬更加惊慌,她从被风吹开的窗帘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禁军士兵狞恶的嘴脸及闪灼寒光的刀剑。

吓得魂飞魄散的素姬尖声锐叫起来:“玉团,快点!他们追上来了!”

玉团拼命地挥动鞭子狂抽骡子,骡车在崎岖不平的江岸踉跄而行。

素姬急中生智,对玉团道:“玉团,将车赶下江去!”

玉团与素姬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姐妹,加之跟随王后多年,俩人早已心意相通。所以她一怔之下,很快就理解了王后的心意。说声:“我喊-二三,就跳!”

“一二三,跳!”

在玉团的口令声中,素姬率先纵出了车轿,滚进了一蓬灌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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