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了眼帘,许多记忆涌入脑海中,他需要慢慢去梳理。

那边那个少女,克制着她自己与他保持的距离。

“不会有事的,子泠。”

“你骗人。”洛霜压抑了许久,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涌出了三个字。

是了,他骗人。

骗她说,他不怕天煞命格,放纵她的亲近。所以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说会有事情的话,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待的远远的,然后在角落里祝他幸福。

“你怪我吗,这手很脏。”

你会不会丢下我?

她忐忑不安,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子泠,你要记住,天下与你,在我心中,本就是同等分量。”

容祈讲的是那般的认真,听到的小姑娘也是那般的诧异。

他说同等分量。

眼前开始模糊,像是起了场大雾,划过脸颊,是那温热的感觉,才让她明白她哭了。

手足无措的一阵乱擦,止不住。

她的双腿没有了力气,蹲在了原地,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她胡乱的想着。

那为什么当年要献祭?为什么,太过分,太讨厌了。

只是为了这么一句话,她等了一百五十多年。

容祈靠近,看着她,由着她哭,由着她发泄,什么都惯着对方。

明明百年未曾相见,岁月却没有在他们间增添生疏,如同水到渠成一般,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仿佛这些年他们都是一同走过。

只不过是他的小姑娘也这么大了,也比他强了。

洛霜将纸伞、手札、发带、南歌全部递给了对方。

容祈收拾好,和昔年一般的穿束。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些年。

容祈向对方伸出了一只手:“子泠,去转转?”

洛霜接过了他的手,这一百五十多年来,她早已知道如何压制住她的命格,怎样子才能不伤害旁人。

无非就是有点痛而已。

他的掌心微凉,两个人紧紧的握住。

“好,去转转。”

他们走过了星河滚烫,云起月深,走过了熙熙攘攘,小巷穿堂。

他们只身处于这个世界,时间像白马奔腾,荣辱盛衰皆为虚妄,江山完全皆成空梦。

唯有掌心的温度是对方存在的暗号。

——小位面——

那是处好位置,在深山林间与百兽相伴,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墓前长满不知名的小花,边上有一棵无患子,湛黄的果子在地上滚动。

他们站在那,手捧一束白花。

睡在那的,是曾经大凉的战神。

“最后一个。”

在光影交叠间,卷起了一阵微不可查的风,勾起脖颈处的一缕长发。风抚摸着一切的失意,不染一点寂寥。

“若有选择,愿化作风。”他起唇开口,站在那就,像是流于时空以外。

“我亦是。”

她改不了那个习惯,勾了他的衣袖。

明眸相对,他会意。

眸间的亿万星辰闪烁,没有遮掩他的温柔:“好。”

两个人走在人流中,华灯初放,明灯三千,风箫声动,玉壶光转,流火漫天。

还好这次,我可以抓紧你,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她想。

他们都是神颜,在这节日气氛里身着一身皓月色,宛如九天神明。

他们听到策马狂奔,少年红衣,是清澈明朗的声音:“让让,让让……”从他们身边穿过,一路到了城门。马背上是陪他疯狂的少女,手中是一盏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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