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雍州,嘉益城,梧桐镖局。

陈守拙腰挂横刀,头饰斗笠,黑巾遮面,悠然站在梧桐镖局门口。

梧桐镖局门口处立着两只石狮子,右侧那只脚踩绣球,左侧那只脚搭温顺幼狮。

一左一右,一雌一雄,皆是怒目圆睁,气吞山河。

顺着狮子朝里看去,镇威的朱漆大门赫然屹立于此,边上沉香高柱上头,更有一块描金的四字牌匾托身其中。

牌匾上留笔:梧桐镖局。

望其字体笔力遒劲入木三分,是当年秦州颇负盛名的林国公为了宣颂梧桐镖局押货有功而亲手所书,令人快马送至雍州的。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而梧桐镖局里便已传出了挥舞兵器,有序操练的呼号声响。

时日天朗气清,所以就连春风在拂面而来时都会带着舒爽的感觉,尤其是在清晨,更应沁人心脾,惹得人醉意连绵。

不知陈守拙在这儿站了多久,只知道位于他身后的小贩们已然支起了铺子,吆喝拉客了。

陈守拙又从怀中取出那张聘书,对着梧桐镖局的牌匾一看又看,确认无误后才又将聘书折起,不紧不慢地塞回口袋。

随着朱漆样的两扇大门自里头被拉开,陈守拙也见到了镖局里头的样子。

正中立着一块大鼓,大概七尺长宽,九尺之高,鼓面上还像模像样的写了个镖字。

大鼓前端,静静置着两列网罗了各式兵器的木架,两架之间,一杆写着天下第一镖的杏黄三角旗子就势伫在原地。

两架旁,不少的汉子们赤裸着上身,真刀真枪地操练着。还有些汉子们持着各式兵器,于斗武台上你一招我一招的撕斗,但都点到为止,恰到好处。

两个身着短打衣衫的小厮将大门彻底拉开,见陈守拙横刀立于镖局前不远处,瞬间警戒起来,一人拨开双脚前去保信,一人手持短刀镇守着大门。

陈守拙从怀中抽出聘纸,揉成团后一把丢给了守门小厮。

小厮慢慢蹲下身拾起纸团,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陈守拙身上,不曾偏移。

他谨慎地拆开纸团,看着纸上熟悉的内容以及顶上鲜红的梧桐二字,认出此书出自自家镖局,紧绷的心弦这才微微松动。

而这时,先前拨腿前去通风报信的那个小厮急赤白脸的跑来,身旁还跟着一个缁衣马裤,绑腿护腕,腰缠猩红长带的男子,正与其一道而来。

三人交汇,围成了一个团,看着黑压压的,像是在商榷着什么。

陈守拙饶有耐心地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当然,就算是有,他们也看不见。

三人交谈结束,共同望向陈守拙,面色依旧阴翳,没给陈守拙什么好脸色。

身着缁衣的人后退一步,抱臂旁观。

而那两位持刀小厮,借着余光对视一眼,而后点头示意,纷纷持刀冲向陈守拙。

陈守拙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但为了自己的生存大计,大发善心的没有拔刀,两肘贴着躯干,瞬间后撤横推出掌,将高举短刀的二人一并推到老远。

两小厮身体不受控制,直直奔着雄雌双狮而去,脑袋径直砸在了石狮子身上,连天的哀声也随之传至陈守拙耳边。

就在此时,先前抱臂洞若观火的缁衣男子,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轻叩臂弯的指头也不再律动,转而仔细的打量起陈守拙。

男子心下暗想:此人竟能在不触及实物的基础上施展掌劲,可谓隔山打牛......如此内力,恐怕已有从四品的境界,秦州道内竟还有此等高手,我可要好好会会!

“你二人,前去知会大掌柜和总镖头,今日我可要尽兴一番!”男子对着那二人发令道,语罢,他迈入门内,瞬间从架上取出一杆长枪,踏过门槛,身形愈渐飘渺,一言不合地朝着陈守拙蓄力刺来。

陈守拙甚是无语,但还是没有拔出唐刀,只轻轻一跃,便跳上枪头,脚尖借势一点,催使枪头转向朝着地上戳去。

枪尖刺进地面,爆发轰鸣巨响,又牵动尘土飞扬,惹得周遭小贩逃难似的扯过摊子,瞬间四散而去。

如此轻易的化解了攻势,可陈守拙却仍觉得不对劲,于是快速拔出唐刀,顺着唐刀出鞘的势头散去烟尘,猛然抬头。

头顶不远处,缁衣男子照着陈守拙的百会穴刺出长枪,长枪仿佛贯穿雷虹,带着恢宏杀气而至。

陈守拙余光撇过先前本应那柄插进地中的长枪,发现长枪早已不见所踪。

一人一枪皆是虚影!

陈守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抽身爆退,喘出粗气,眼中没了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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