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随即起身离开了轿屋的内间,将星鸾换了进来。
星鸾穿一件牙绯色直领对襟上衫,配一条青冥色破裙,胳膊上搭了一条珊瑚色绣团花披帛,相比起清梨和绯云,多了几分管家主事的端庄知礼。
“世子爷,”星鸾奉上一份密封的竹筒,“大约半个时辰前传来的。”
白玉京细细看完,随手放到了一旁的烛台上,信笺燃烧蜷曲,直至化作灰烬:“告诉揽月,让她今夜探一探荆州刺史府。”
星鸾点头应是,复又问道:“寿恩伯想请您住到他的府邸,您看……”
“住,我倒要看看,一个区区四品伯爷,是如何在这荆州地界耀武扬威的。”白玉京没好气地嗤笑一声,揉了揉眼角,压下了些许戾气。
他这一路走来,但凡有地方官员设宴接风,他无一不应,也因此,江南东道官场中的弯弯绕绕,他早已了然于胸,荆州刺史方文卓的品性作风、爱好喜恶,乃至他有几房小妾、几个外室,他都门清。
自然地,他也知道荆州地界有一条人人侧目的地头蛇——寿恩伯。
一个进京面圣都要提前三天递拜帖的四品伯爷,一个在皇氏宗族中查无此人的边缘勋爵,手无实权,不涉朝政,却被荆州这帮没脑子的地方官捧成了土皇帝,白玉京想想就觉得来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寿恩伯府,虽已是深夜,但府门大开,明烛高悬,寿恩伯带着一家老小,并荆州府衙主要官员,正态度恭谨地站在门前迎候。
白玉京甫一下车,便不适地闭了闭眼。
寿恩伯府的人,一个个都像是貔貅转世,衣服上绣满了金线织花,金银首饰不要钱一样往身上堆,层层叠叠,活脱脱一个个行走的人形金块,像是给自己镀了个金身,在烛光的映照下,晃得人眼晕。
“老臣参见东阳侯世子。”说着,一把老骨头的寿恩伯就要领着一大家子人跪下去,只是这动作却拖泥带水,显然是在等人拦他。
东阳侯非开国侯爵,按理说应只有三品,但昭仁帝为以示长公主的尊荣,特此恩旨加封为超一品侯爵,故而身份贵重显赫,按理说,是当得起寿恩伯这一拜的。
但法理外亦有人情,白玉京毕竟是小辈,最起码,也应该侧身避一避,以表示对长辈的尊重,但白玉京站在那,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跪。
“平身吧,车马劳顿,本世子已经乏了,其余事明日再说。”他扬扬下巴,示意寿恩伯带路,眼神漠然而轻蔑,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其余官员面面相觑,低头憋笑,面皮涨得通红,他们见惯了寿恩伯作威作福的跋扈样子,何时见过他像个门房小隶一样,被人随意呼来喝去。
寿恩伯的脸色已然铁青,他特意叫来了荆州城的大小官员,就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排场,谁曾想白玉京一个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他脸色瞧,令他威风扫地、颜面大失。
可他却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毕竟以白玉京的家世背景,以他在昭仁帝面前的恩宠,就算将他先斩后奏,怕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
就在荆州州府大小官员,于寿恩伯府前迎候东阳侯世子的时候,一抹月白色翻入了刺史府。
白玉京眼光之挑剔、脾气之龟毛,在整个京圈子弟中都是出了名的,所以能跟在他身边贴身随侍的婢女,自然不仅仅是容貌上优越出众而已。
比如揽月,喜着男装,不爱钗裙,能跟南衙十六卫中的千牛卫将军打个平手,其武力之凶悍、身手之敏捷,即便是丢到身经百战的军队中,也是能力拔头筹的。
此刻,她拿着星鸾绘制的州府地形图,在屋檐房梁间纵横跳跃,不多时,她翻进了一处挂着铁锁的独立院落,动作轻巧地启开了门上的挡板,潜进了方文卓位于后衙的书房。
她略略翻了翻书案上的公文邸报,都无甚价值,随即开始细细敲击墙壁地砖,试图确认房中是否有暗格,终于,在窗边的花架处,发现地砖有松动的痕迹。
她撬开地砖,发现了一个做工精巧的鲁班盒,这种木盒机关重叠,一旦暴力摧毁,会将其内藏着的东西一同毁掉,揽月无法,只得带着鲁班盒一同离开了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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