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忠良与禾沉的对话禾满并不知晓,但两人走后,她也没有立马睡去,而是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许是傍晚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今夜的月亮格外清透。
圆月冉冉升起,清辉似银练般倾泻而下,透过窗扉,悄然入室,如素绢轻抚地面。
榻上、几间、妆台,皆披上一层轻纱,银光灼灼。
窗外万籁俱寂,唯闻虫鸣嘤嘤,屋内一片静谧,与月光相应和,更显榻上人翻来覆去的窸窣声。
即便如此温柔的月色,也不能抚平禾满此刻烦躁不安的内心。
今日的父兄都甚是奇怪,又是送礼物,又是陪用饭的。虽说这样的事从前也经常发生,但在眼下看来就是有种意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瞧着不像一时兴起,更像是蓄谋已久,再加上今日晋王临走前的那句“如今城内不太平”。
城内不太平,禾满在心中默默重复这五个字。
难道今日父兄出门就是因为这?
那又是如何的不太平能让这三人都如此繁忙?
不对不对,禾满倏尔从床上坐起,爹爹和阿兄忙也就罢了,怎得这晋王还如此忙?他不是出了名的只会花天酒地、享乐纵情吗?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他口中的“忙”?
但是,禾满仔细回想白日里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态,挺正经的啊,不仅正经,甚至还带了一丝莫名的严肃。
有秘密……
看来这四皇子也并非众人口中的那般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嘛。
要么是他随口一说,故意糊弄想趁早打发自己走。
要么……就是此人心机深沉,绝非等闲之辈。
还有那晚的相遇,她竟全然不知这人是何时来的,又隐藏多久,半点声响也无。但在一番试探下并未发现什么不对。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总之,不管哪种,下次再见面时,一定要再多试探几次,她总觉得这人一肚子坏水,不像什么好人。
禾满暗下结论。
没一会儿,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后,禾满重新躺下,抱着月牙儿枕,安稳睡去。
……
今晚月亮的温柔不仅没有抚平禾大小姐的烦躁,同样也没能抚慰另一个人的心神。
晋王府的书房内,不同于主人风情张扬的外表,这间书房的陈列可谓极致简单。
大叶紫檀荷花案上摆着架罗钧釉笔山,上方搁着杆还未晾干的黑漆紫檀木管毫笔,一张张写满字的信函被鎏金麒麟镇纸压平,桐烟徽墨、端石雕鱼纹砚置于旁边,靠近窗边摆着一张花梨木罗汉床用于小憩。
低调又不失奢华。
此时一青年,着一身靛蓝交领锦袍,正慵懒倚坐在书案前的小叶紫檀上宾圈椅上,对面还有另外两名年轻男子。
“忆秋,近几日之事,你怎么看?”
其中一人拿起案上信函快速扫过,抬眼又望向对面青年。
此人正是前几日宫宴上,沈知庭冒充的正主,禾满心中那个年少有为、和善有礼的户部侍郎,白敛。
身旁的则是同样年轻有为,且相貌还不俗的刑部侍郎,尹凡。
而白敛口中的“忆秋”正是当今赫赫有名的晋王殿下,沈知庭。
因沈知庭出生那日刚好是中秋佳节,其生母高贤妃特为他起字“忆秋”。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只为庆贺他的到来。
奈何自古佳人多薄命,在沈知庭七岁那年时,高贤妃因生第二胎不幸难产大出血,最终一尸两命。
而他却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能见着,这也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心结,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解开。
至于为何这三人如此要好,也是因高贤妃尚在闺中时与这二人的母亲交好,刚好三人年纪相当,志趣相投。是以,虽非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私下里也不论君臣,只以小字相称。
沈知庭冷哧一声,“看来禾忠良回京,让这群老泥鳅们都按耐不住了啊。”
“此事本是工部那群老东西偷奸耍滑的结果,末了,六皇子挨训受罚,三皇子却愿接手这堆烂摊子。”白敛一脸幸灾乐祸。
“本想着还是些索然无味的老花样,没想到他们这次竟还有如此新意,难怪肃王虽平日里目中无人,但对那些门下客却格外尊重。原来不全都是废物啊。”
一旁沉默许久的尹凡听后也不禁讽刺,“看来此次三皇子确有破釜沉舟之意。”
“要说太子是无能无品,那三皇子就是无仁无德。能力可以慢慢培养,但这德行……若不是有那些门客在旁出谋划策,三皇子怕早已危矣,更别说还能像如今这般与太子势均力敌。”
“也算是父皇的制衡之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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