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妍清打开了房门,只见外边站着的正是风尘仆仆却双眼放光的马成功。他今天特意乘坐头班高铁从BJ来到了武汉,出站后连午饭都没吃就立刻打车赶到了孙妍清所住的小区。还没等孙妍清把他迎到屋子里,小美就边叫着“爸爸”边欢蹦乱跳地奔向了他的怀抱,然后就拉起他的手准备进到屋里。
马成功犹豫了一下,瞄了一眼屋内,并没有立即迈进房门,而是开口对孙妍清说道:“你们还没吃完饭?要不我等会儿再上来?”
孙妍清则没好气地回复他:“你也不看看提前了多久?!进来吧,你在客厅等会儿,等小美吃完的我帮她再整理一下东西,大部分该带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马成功有些犯难,低头看看正在摇着自己胳膊还不时用恳切的目光仰望自己的小美,终于还是向孙妍清点了点头,“那我还得换鞋吧?”
孙妍清从门厅旁的鞋柜上找出一副鞋套让马成功套在了他那双黄色鬼骨冢上,而同样款式的鞋她也有一双,只不过自从去年两人闹离婚之后她就没有再穿过。
而马成功则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餐桌旁的另外两人,他依然管孙妍清的母亲称为“妈”,同时对那个男人的存在先是有些诧异,进而心里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得反酸。
孙妍清让小美回餐桌先好好把饭吃完,可是小美却一直拉着马成功不放手,于是孙妍清象征性地问马成功有没有吃饭,马成功不顾肚子的咕噜声硬说自己在高铁站就吃完了,所以孙妍清也不客气,让他去客厅沙发上等着。
与此同时,她云淡风轻地给马成功郑重其事地介绍了一下王楚阳:“啊,对了,马成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发小楚阳,我们从小就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关系一直很好,说起来,要不是因为他,我可能还不会出国呢!今天特别巧,他特意来送了小美一个乐高,顺便我就下厨做了几个菜留他一起吃。”
说话间王楚阳已经站起了身,努力克制着自己脸上复杂的表情,尽可能地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笑容,然后僵硬地向马成功伸出一只手。
“不是不是!妈妈是先说家里要来客人,然后刚刚我才收到叔叔的礼物的!”小美抬头看着马成功一板一眼地澄清着事情的先后顺序。
“小孩子你不懂,人家王叔叔是告诉妈妈要来看看你,还要送你礼物,妈妈这才决定请叔叔来家里吃饭的。”孙妍清没想到女儿居然如此较真,于是慌忙辩解道。
这时马成功已经腾出刚刚被小美拉住的右手,和王楚阳握在了一起,不过他看看小美,又看看孙妍清,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剧情,虽然他还不清楚孙妍清为何要唱这一出,但这对于他并不重要。
“您好,楚哥,原来孙妍清小时候是跟您玩大的啊,可惜她以前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您。不过今天我得替我闺女谢谢您啦,正好我这次从BJ也给小美带了一个乐高来,就在我行李箱里,想着这几天可以陪她一起组装呢!”马成功其实已经猜到对方的年纪估计和孙妍清差不多,但还是故意管他叫“哥”,同时还特意把“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几个字加重了语气,然后松开了手,指了指放在门口的拉杆箱,一旁的小美则既激动又渴望地望向那边。
王楚阳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当然不想立刻败下阵来,于是回应道:“不不不,我得管你叫哥才对,我以前都是跟着我清姐混的,我小时候就是她的跟屁虫,而她可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这话让孙妍清听得耳根子发红,于是插话嘀咕道:“那都是学生时候的事情了,你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干嘛?”随即她转向马成功,故意抬高了一下嗓音,“他这人就是执着,一直这样单身,所以我之前也不好跟你提他,还不是怕你多想?”
马成功一听就觉得别扭,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做出了他的反馈,“你们这算是初恋?不对啊,孙妍清跟我说过她以前在武汉有两个对象,不姓楚啊?”
“什么啊,谁告诉你我在上学时有对象了?”孙妍清一听就暴了脾气,引得她妈妈也赶紧起身过来劝阻,“而且楚阳是人家的名字,人家叫王楚阳。还楚哥楚哥呢,真没文化!”孙妍清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一边摆手让马成功去客厅等着,一边拉着小美回到位子上。
但王楚阳显然看不得孙妍清被气到,于是不想罢休,只见他那双浓缩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瞬间有了想法,“我清姐可是我们那时候的校花,何止两个对象,那追她的人可以从汉口排到武昌了!不过我也挺佩服你的,后来听说我清姐在加拿大找了一个又帅又精明的男朋友,回国后还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我心里特替她高兴。但我当初看过你们的结婚照,好像上边的那个男人和你也不太像啊?倒是我清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和当年一样美。”说着他就故意盯着马成功那好像套了三个游泳圈的肚子看去。
马成功自然明白对方的嘲讽,用手特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哦,不是楚哥,原来是隔壁老王。”他这嬉皮笑脸的态度差点让孙妍清又跳了过来,但马成功赶在她发作之前又继续说道:“我是不知道汉口离武昌有多远,反正最后她先是跑到加拿大认识了我又跟着我回了BJ。至于你说的什么结婚照片,我早都放箱子底了,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有的人变的是外表,有的人变的是内心。”马成功说完之后也不愿再向对方逞口舌之能,大摇大摆地走向客厅,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连看也没再看对方一眼,只是自顾自地拿出了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王楚阳在孙妍清妈妈的劝说下终于又坐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与马成功四目相对的时候,无形之中就落在了下风,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个目光却细若游丝。
小美则一边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边偷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爸爸,不时还偷摸地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倒是孙妍清有些过意不去地看向满脸通红的王楚阳,不过此时的王楚阳内心并没有懊恼,相反,他现在开始默默回味起孙妍清之前说的那些话来,“她可从来都没有如此替自己说过话呢”,想到这里,王楚阳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后边只有孙妍清故意给王楚阳夹过几次菜,还聊起了他们当年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而她妈妈默默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表演,很快就不再动筷子了,看到大家差不多完事儿后,她就赶紧收拾起碗筷来,生怕让自己被这尴尬的气氛所裹挟,自己女儿创造出来的场面还得是她自己来收拾。
不过孙妍清却没有表现出半点要化解这个场面的举动,径自带着小美进入里屋收拾东西去了,餐厅只剩王楚阳自己了,阿姨也不让他去厨房帮忙,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生怕再进入和马成功掰手腕的局面,倒不是他怕自己掰不过,而是他不想破坏这难得在清姐家度过的美好时光。
直到十多分钟后,小美在里屋大声问道:“爸爸,爸爸,您给我买的是什么乐高啊?”还没说完她已经跑向沙发上的马成功,连看也没看刚刚那个送了自己礼物的王叔叔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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