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我家

但凡公司职场新人，运气好的话进门就有机会跟着大佬修习道行，mentor都会手把手教你。我的话是等了差不多半年才换到Jim麾下，也刚好是有这个outpost外勤机会，给了我直接面向客户，接触前端业务的磨练，包括业务细分，产品和技术许可，还有业务合作谈判。HomeOffice后台的技术和商务支持都是由Jim牵头，Jim也会所有商务拓展需要的其他内部外部人脉资源。其实我就像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我只能带近距离弹药，炮火覆盖就需要后方提供，开始是Jim指哪我打哪，渐渐就是我打哪Jim炮火覆盖哪，从战术要点到策略部署，Jim都会亲手指点。不过很快我就领教了资本主义老板的工作方式，等到战地稳固就需要开辟新天地，守成不是我的事情。有天远在HomeOffice的Raj兄弟给我发消息说好像我们这团队要重新定义工作范围，Jim很快要开部门会，我说大致应该就是部门会议讨论了几次的大中华概念，把大陆和台湾挪进来成为我们的业务范围，我们团队还是一个懂技术的业务开拓角色，负责和客户讨论合作到合同落地生效执行。“为什么Sanjay他们不去干这个”，印度小弟有点不服印度老哥，“因为我们是前线部队，他们是后方文职人员”，我开导他。

果然周一开会，主题就是移交韩国业务给Sanjay团队，我的团队增加一个人员base台北主管大中华业务，这样我的韩国客户除了几家小公司其他都转给了Sanjay团队了，名义上我负责整个亚太，其实是没有了基本盘。不过我也没有太意外，退一万步说，即使我离开这家公司，通过前段时间的本地猎头搜索，我也能去韩国公司工作。但是我还是听取了韩国前辈Park的意见，“Jim所在的公司是行业老大，Jim是不错的老板，韩国的公司比不上的，特别是对你一个外国人来说”，我决定不换阵地继续战斗。

回到家我和Jim说以后我可能要常去大陆台湾，“好啊，我还没去过上海呢”，Kim语气淡定而期待，“要不我们去上海玩玩吧，我也已经n年没去过了”。“好啊，亚洲大都市啊”，她期待的语气好像现在就要出发了，“带你去看看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啊，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在那里还有政府？”，Kim又呆住了，“可不是嘛，这么大的城市，大韩民国不设个政府说不过去啊”，我开她玩笑。她那边已经在手机上瞪着眼搜索了。我连忙联系加拿大的父母，“儿子你这次算脑子灵光，上海老早好带你老婆去看看了，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还有啊，记得去红房子检查一下身体，母子平安才好”。我妈还联系了虹口老房子租客，那边满口答应欢迎我们做客。另外和安德烈和Raj兄弟说联系台北新人，安排大陆合适的合作公司见下面，台北的新人马上回复说可以陪同，我说不用了在台北办公室待命就可以。

安排停当我就带了Kim飞上海在虹桥降落，住在外滩的酒店，晚上在露台餐厅吃饭，望着外滩一片灯火，我问Kim，“相比怎么样？相比台北，香港，首尔？”，“洋气多了啊，繁华，亚洲最漂亮”。“那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大韩民国驻上海政府”，“好啊好啊”，她兴高采烈。第二天来到马当路参观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旧址，Kim明显做了不少功课，和我说其实中国其他城市还有韩国流亡政府地址，因为一直在跟着中国政府迁徙，先后在南京，柳州，杭州，镇江，重庆建立流亡政府，现在韩国宪法也追溯1919年上海流亡政府为法统正源。我也学习了一下这段历史，有点感叹，我和Kim说下次来我们去把这些城市的旧址都参观一下。晚上和几位发小一起吃完晚饭回到酒店，我和Kim坐在阳台上喝着啤酒聊天，我说，“韩国人蛮像爱尔兰人的”，“哪里像了？”，“爱尔兰人追求独立，爱喝酒，死忠讲义气”，其实这也是我这段时间来对韩国人的普遍感受。“嗯…好像是哎”，Kim点点头，“和其他南方地区像台湾越南相比，韩国中原情节深厚，下次如果中原陷落，我猜韩国能起兵讨逆勤王”，我说着我的想象图景。“什么叫讨逆秦王？”，除了我中英混杂的前半部分，Kim对这部分的中文成语不是太懂。我解释了几句，她拿着啤酒罐站起来，碰了一下我的啤酒，说，“serve the king”，然后放下啤酒，扑了过来说，“…now！”。

第二天去了迪斯尼，可把我们玩累趴下了，回到酒店冲完澡就睡了，刚躺下接到母后电话，第一句就是，“Kim好伐？”，“好的呀，今天一起去了迪斯尼，蛮累的，她已经躺下睡了”，“哦哦，侬要照顾好她啊，做爹的人了，别再头五头六去迪斯尼这么戆的地方玩，很累的，万一影响胎儿哪能办。红房子约好了伐？”，“约好了，后天去”，“好额。钞票够伐？产检你们都要自费的”，“哎吆，这点钱总有的啊，你烦来”，“好了好了，我不讲了，你早点睡”。

一觉醒来和Kim吃完早餐，我出门去见公司，她出门去和我两位一起去逛城隍庙，静安寺。开会时我都让台北新人电话会议拨入，需要跟进的地方我都一一关照。新人很机灵，还会提一些我没想到的点，我心里有点释然，虽然每次都是我开拓新业务冲在前沿阵地，但好在还有队友而且公司还是能够招到不错的毕业生。

办完一天事情回到酒店，脑袋嗡嗡的。我推掉了和客户公司的晚餐，拿了罐零可乐，问也刚回到房间的Kim，“上海好玩嘛？”，“好玩啊，有点像我们那边的传统市场，广藏市场这样的，但是又不像。静安寺不大，金碧辉煌，不过我们后来就逛南京路了，后来还去了思南路那边和下午茶，你老同学真不错呢，绅士！”，Kim连连点赞。“都是开裆裤朋友来的，当然热情啦。你饿嘛？”，“不饿啊，一直在吃，哈哈”。“那我们早点睡？明天我陪你去产检”，“好啊，来抱我，累死我了”。这晚母后大人没来电话。

早上起来我喝了咖啡提提神，因为还要空腹抽血Kim就喝了口水就上路了，因为预约好的特需门诊产检，一路有人陪同非常快，等到B超做完医生说“恭喜你们哦，宝宝很健康，你们看，是个男宝宝”，我连忙手机拍照发了一遍亲戚朋友，包括我爸妈。立马手机就响了，“你妈”，Kim笑着说。必须是啊。“果然是儿子啊，哎呀，侬只刚度尼子有福气啊，我上一次在韩国就刚过额，Kim是要养儿子的，哈哈”。“是呀，Kim是说过她会生，不过我也不知道就是儿子啊”，“你约了什么时候去看老房子啊？”，“明天呀”，“多问问Kim喜欢伐，伊欢喜的话你们以后住上海好了，儿子都有了房子都么，会被人笑的好伐。对了，回去韩国把婚结了啊，人家小姑娘肚子都大了侬手续要办的呀。哎呀，差点忘记了，我回头看下机票过来趟啊，小毛头的礼物要当面给的”，“好的好的，回头和Kim安排一下婚礼”，我妈挂电话后，我回头和Kim说，“我妈催我们结婚”，“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我也不懂啊”，Kim无辜地说。我送Kim回酒店后下午又出去见了两家公司，办完事回到酒店Kim还在游泳池，我冲了个澡然后和发小他们聊了一会，他们男的说“卖相好身材好”女的说“皮肤好有气质”，搞得我虚荣心爆满。Kim回到房间，亲了我一下，然后去给我倒了杯茶，坐到我身边问我“饿了没？”，“不饿，上海的食物不如首尔健康，吃一天可以顶两天饿，你呢？”，“被你一说我也不饿了”，Kim倒了杯水，“不想吃晚饭了”。“对了，我妈说让你看看他们在上海的老房子，你要觉得好我们以后可以住那里”，“好啊，什么时候去？”，Kim兴致勃勃地说。“明天啊”，我说，“那边现在住着一家美国人”，“那带点礼物啥的过去？”，“明天路上可以去古北虹泉路买点好了，顺路的”，“嗯嗯，好的，那睡觉？抱我”，“好的啊，你这天天的”，“我是妈妈了，宝宝需要爱护”。

一到虹泉路Kim就自如了，整条马路一水的韩国店招牌，“那不是我嫂子他们家银行嘛？哈”，她指着一家银行大招牌。逛了一会后，我们在一家韩国面包店买了一些手工巧克力和精致小蛋糕，时间也差不多了，车子再往前10来分钟就到了虹桥我们家老房子。房子是我父母很早买的，不大的一幢两层小别墅在那个区域也就是中等，我也没住过多久，以前住市区陕西北路老公寓，念完初中后来上高中没多久就跟着父母去了蒙特利尔，中间记得就住过一年，这次去感觉完全是去别人家里做客，所以等我们俩客厅坐下喝着主人泡的咖啡，我讲到这些背景时，主人笑了：“我们住了5年了，很喜欢这里，一家4口都很喜欢。既然你这么陌生，我带你到处转转吧”，然后男主人领着我们从厨房，小书房，洗手间再楼梯上去楼上大卧室，小卧室，浴室和书房都走了个遍，在楼上他指着天花板说，屋顶有点漏了，我装了隔绝层所以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以后你们要自己住的话，我建议屋顶换一下，然后装上风管，这个比现在的中央空调好，老房子都有这个返潮问题。另外墙根，墙角也有点渗漏，我让工人打上绝缘胶了，没有问题了。下水道曾经堵住过，那时我们有个阿姨每天做中国菜，厨房垃圾垃圾塞住了，我们请了疏通工人清理后就没有再堵上过，当然我们再也没有在家里做中国菜”，他头头是道地解释连带比划，Kim和我一边点着头拍了些照片，一边感谢他的静心打理，虽然我估计这些最后都是我父母付的钱。大家一起吃了点东西，喝了咖啡然后是我们送的蛋糕，已经是下午了，我们道谢道别后，回到酒店路上我带Kim去了陕西北路我小时候住过的老公寓，和上学的七一中学，还有旁边的怀恩堂教堂，刚好有教堂教会女士在发单页，我们都拿了一张，那位女士微笑着和我们说，“祝福你，主耶稣赐福与你们”。“感谢主”，Kim双手合十说到，她和我说过他们一家都是基督徒，但是她很少去教会。回到酒店，我问她，“那边房子怎么样，喜欢吗？”，“喜欢啊，这么高级，我怕维护费很贵我们住不起，哈哈”，“维护费还好的，因为房子不大，水电草坪维护比美国韩国比便宜多了”，我解释。“维护设计上，我问问我爸，他以前做过营造设计的”，Kim已经在手机上劈哩叭啦和家里人咨询了。

飞机起飞回首尔时，我已经在考虑怎么搬迁了，Kim有点被太多新情况搞蒙了，像以前一样一直靠着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