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的温度高达五百多万摄氏度,在直径三公里的爆炸区内,所有东西都被炸成了灰。时速五百公里的冲击波急剧膨大炸裂,地狱烈焰横扫而出。气势奔腾有若长江大河,三万朵难名究竟的蘑菇云升腾飞跃,旋风般的尘雾滚滚而来,瞬间就淹没了一切。
如山之力所过之处,厚实的钛合金外壳都在嘎嘎呻吟,狂野的G力拉扯着四肢五脏。刺耳的呼啸声中有人在呼喊,还有阵阵的电子嘟嘟声。巨大的推力让移动航天器速度瞬间达到每小时三十七万公里,身体猛地往后一退,飞船群速度忽然增至极限。
剧烈摇晃的船体如滑板在巨浪中冲刺,剧烈摩擦的外壳倾泻出一股股带电气流,闪烁在幽灵般的光亮中。散乱的芝麻点迅速远离来自后方的呼啸,巨大强横的力量正在四周肆虐,震动越来越强烈。人们在座位靠背上越陷越深,就连扭头抬臂都很费力气。
在压倒一切的致命飞行中,快逾电光石火,加速度的压力让人耳鸣心跳。这时候的一分钟更象是一小时,飞船群与无数不可预测的气流搏斗着。很难说是过了多久,压力和噪声开始减弱,飞船群已摆脱了太阳引力的束缚。这是一次飞跃,他们是走出太阳系的第一批人类,也是最后一批。
一颗颗自由的漂浮物中,这帮呆鸡差不多已经忘了时间。自然感受不到新生的荣耀,他们的成就远超达芬奇《大西洋手稿》的飞行梦想。轴承和齿轮当然比牛皮绳和暗榫强,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但艺术和美都没有了,宪法和思想全完蛋了,自己却现身于原本永远去不到的灿烂天籁。
这种心情相当复杂,在一连串的核弹爆炸之后,逃出生天的喜悦和后怕掺杂交织。根据希望和绝望守恒定律,飞船內冒出几声干巴巴的欢呼倒也应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松了口气,见此情状,弗里曼.哈克斯偷偷擦了把冷汗。冷静下来的指挥官这才通过超高频通讯和其他飞船联络,他对着麦克风低语几句。
没有任何回应,刚才的电磁脉冲EMP向电路中出大量射流,让电子设备暂时失灵,但不会完全毁掉。若干维修小队沿着飞船巡查,智能机械臂喷出刺眼的电弧火花。随着光学基准仪、音频终端仪的一一恢复,人们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紧急呼叫在耳边回荡,回应却是稀稀拉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着HAB三维模型的调入,指挥官气得脸都白了,因为能安然度过核爆的航天器寥寥无几。目瞪口呆的人们愤怒地发现,该死的核脉冲推进计划只应该留在纸上,损失超过70%的飞船群深受打击。
一群白痴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一堆核弹,这便是科技史中最臭名昭著的“弗里曼.哈克斯骗局”,它差一点毁掉全人类!曾经有人用两个土豆点亮发光二极管,用五千个橙子给iphone充电,你最多说他扯淡得很可爱。
与核脉冲推进相比,“量子纠缠与针灸“、“404论文蒸发“这等小事显得无比仁义,至少它们不会害人性命。这群人之后的恩怨纠葛略过不提,地球文明的逃亡史也告一段落,飞船群开始循着前往猎户座的轨道航行。
人类的故事还在继续......
这是两个世界的邂逅,逃亡者和宇宙照面了。巨大的银河系如同薄薄的圆盘,直径约为十至十八万光年,中间有凸起的银心,四条长长的涡漩围着它旋转。虽然都是人类,此刻已完全被历史分隔。自然的重大威胁不过是改变宇宙的微小事件,七万年的地球过往,那些广为人知和鲜为人知的故事成为过去。
位于天之河边缘的太阳系在猎户臂上,顾名思义猎户座不是在另一个次元。就像原始的祖先一样,艰苦卓绝的长途迁徙开始了。尽管厄运不断,就要用躯壳做自己的坟墓,用绝望断自己的血脉?沿着数十亿公里的长弧航行,飞船的掠翼反射着光,他们的答案是不。
寻找宜居星球的过程中有挑战、有失望、有振作,里面包括了故事所需的一切要素,当然除了结束,但是人类的芳菲四月还会回来吗?食双星、变星、巴纳德环、疏散星团、古拉迪69......希望并未终止,一步又一步,一公里又一公里,一代又一代,没有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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