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永泉思虑万千,这几日他不曾睡过一个踏实觉。一想到院子里住的那位二品指挥使大人和门口竖着的十几位镇抚司高手,他就百愁莫展。这一家老老小小的,难道他真的要背叛寻大哥吗?“劫数啊,寻珍,你可千万别来啊”

庄永泉这句悲从中来、心里所想,差点没喊出来。

遥想当年,他就是个清河口的小商贩,捣贩些海对面裹挟过来的稀罕玩意,没什么大本事,挣来几分他都要悉数交给医馆给老娘看病,所以总是喜欢琢磨一些生意往来上面的小算计,蝇头小利他也乐此不疲。

那一年,朝廷禁海,严查捣贩海货的商旅,他给官府逮个正着,一顿皮肉之苦不说,还要被绑到府衙去签字画押。时任通判的寻淡然负责审理,听说了庄永泉伺候病榻高堂一事后,怜悯其孝子仁心,在庄永泉入狱期间差人照顾他的老母亲,出狱后还介绍他去景泉镇学习制陶之道。庄永泉利用那钻营买卖的脑子和在景泉镇踏踏实实的几年光景,在繁阳城落地生根,生意越做越大。

庄永泉很清楚,如果没有寻淡然,就没有今天的永泉庄庄主。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在两全相害中,取对他伤害最轻的那个“全”。这就是他庄永泉,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商贩”,家财万贯又如何?

安排了一天的生意过后,庄永泉准备打道回府。

马车上,二人四目相对,身背木剑的年轻女子,用手捂住了面前这位“小商贩”的嘴,说到:“庄叔叔,我是寻珍,我实在是走投无路,父亲他......他的事情您想必听说了,但是您家门口全是官府的暗哨,我只能出此下策。”

说罢,寻珍将手拿开,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的庄叔叔。庄永泉他低下头,无法对视这位未经世事的侄女,“珍儿啊,实不相瞒,不光是门口一堆暗哨,里面还住着指挥使和镇抚使大人呢,叔叔我真是爱莫能助啊。我给你去取些银票,你赶紧离开繁阳。”

“庄叔叔,您是否有我父亲的消息呢?听说他被人劫走了。”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背后一定不简单,指挥使大人都亲自来了,怎得如此兴师动众。珍儿,你听话。先去我的另一处别院住上一晚,明日凌晨,我准备好盘缠送你出城。”

庄永泉别院侧屋内,寻珍裹衣而睡,不能入眠。晚风吹打窗纸,劲道十足,柳絮飘洒,为即将到来的炎热偏偏起舞。

屋顶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瓦片被踩得嘠滋作响,一道暗箭猛扎进侧屋墙壁,寻珍随即翻身跃起,拿起木剑。从庄永泉今天在车上与她对话的神情,她其实早就冥冥中对“暗箭”有所准备,只不过她要亲眼瞧瞧,父亲的恩重如山,在庄心里是否重得过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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