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人间?哦,三班班长嘛,成绩还挺好。”
面前的少年指指成绩栏上靠顶的位置,纪钟谙顺着他校服袖口看过去。
然而没等他看清名字,视野里的画面忽然糊成一片,后变成被霞光染红的海面。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色——自和几个合伙人分道扬镳之后,纪钟谙几乎每天傍晚都到海边吹风,木然地望着海天相接处日落月升。
“大海落下太阳的那一边有你所思念的人吗?”
一个白人小孩挨着纪钟谙坐下,朝他仰起的小脸上,一双蓝色大眼里满是好奇。
纪钟谙也记得这个金发蓝眸的小姑娘,在回国的前一周,一如既往望着海面发呆的他偶然被她搭话。
“可能吧。”纪钟谙黯然一笑。
“我妈妈说,她想念的人也在大海上落下太阳的那一边。”小女孩的蓝眸里染上金晖,“是她的爸爸。”
“还有,我的爸爸。”
听后,纪钟谙思绪放远。
思念的人么。
纪年?
以及,另一个不敢叫出口的名字——
咚咚咚!
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睡梦,纪钟谙收紧眉头,扯过被子蒙上脑袋。
“喂!纪钟谙!”潘新竹一手叉腰一手拍门,“都几点了还赖着不起呢?”
见屋里仍没动静,潘新竹瞥了眼楼下悠哉插花的纪年,接着喊:“都他妈下午四点……”
话没说完,门忽地开了。
潘新竹与门内满眼戾气的纪钟谙对上双目时顿然心虚。
纪钟谙往他身后看了看,黑着脸:“滚进来。”
潘新竹随即屁颠屁颠地跟进去。
“回湛桥这么多天,你不会就光窝在家里了吧?”
“嗯。”纪钟谙进屋便又一头栽进被窝。
“啧,瞧你颓废那样儿。”潘新竹从书桌前拉出椅子坐下,“既然回来了,闲是一天忙也是一天,没打算干点什么?”
纪钟谙没应他。
潘新竹无奈看着床上的纪钟谙,轻叹口气,起身。
“振作点儿,起来!”
闻言,床上的人总算有了点儿动静,缓缓翻起身,弓着背坐在床边,目光默然追随在屋里游走的潘新竹。
“哟,这不咱高中毕业照么?”潘新竹饶有兴致,“我还记得那会儿拍完还兴交换校牌来着。”
纪钟谙一愣,淡淡“嗯”了一声。
“诶?这你还留着呢?”
潘新竹似是又有新发现,拿下什么东西把玩着。
纪钟谙以为他发现了相框背后的校牌,腾地一下站起身,而看到潘新竹手里的玻璃罐时,他装作若无其事般又坐了回去。
可潘新竹被吓得不轻:“我去你干嘛?!吓我一大跳……”
无意间晃动玻璃罐,里面的硬币相互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刚上高一那年咱俩都住校,结果你小子说走校就走校了,我那些年住校住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
纪钟谙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不还活着么。”
“……”
潘新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从兜里摸出车钥匙冲纪钟谙晃晃。
“撸串去?”
纪钟谙盯他两秒,起身找了件外套穿上,径直去开房间门。潘新竹见状,失笑跟上去。
“我还寻思哪天哥们儿飞黄腾达了,就把那车送我了。”
“呵,行啊。”
“真的?!”
“煮的。”
“……”
“纪叔,我带纪钟谙出去一趟!”潘新竹勾上纪钟谙的肩,朝纪年摆摆手。
纪年目送两个男人的身影远去,眼前忽又浮现两人年少的模样。
“去吧去吧……”他兀自喃喃道。
-
“……你爹不有个花店么,先干着呗!”潘新竹喝得上头,脸颊有些泛红。
“干不了。”纪钟谙拿着酒杯,一直盯着不远的某一处没移过眼。
“怎么干不了,我说你啊就是好高骛远,生意嘛,还是该从小本做起。”
纪钟谙没搭理他,抿了口酒依旧目不转睛。
“不是我说你他妈看什么呢?”潘新竹忍无可忍,扭过头试图顺着纪钟谙的目光发现目标,“从点菜开始就一直心不在蔫的,看谁呢?!”
“你看屁看,转回来!”
然而纪钟谙的呵斥声还是晚了一步。
“卧槽!”
潘新竹被酒气熏醉的眸子瞬间点亮。
“那是仙女吧?!”
不远处,身着衬衣和半身长裙的许人间在人群中分外醒目。
没像那天天桥上那样披散长发,而是束成一条麻花辫搭在肩侧,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两人喝酒的地方是一处露天的烧烤店,而落座不久,纪钟谙便注意到几桌之隔同时落座的一群人。
以及其中的许人间。
他本没多想注意对面的动静,可目光总不由自主地滑向那边,意识到后收回,又移过去,最后干脆放弃挣扎,直勾勾盯住众人之间谈笑的许人间。
闻言,纪钟谙别过脸,继续喝酒。
“诶对了,之前你不说那谁给你安排了相亲么。”潘新竹扭回头,“人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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