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毕竟只有这里会安葬一些没有来头的异能者的坟墓。”郑梓柒四周环望了一番,顿时明白尉迟青要找的是真中水月母亲梁凉的墓碑。
郊区,乱七八糟的土石堆积在一起,草木丛生,一小堆土前,有的插了一小块石牌字,有的就是一个小土堆。
异能区的乱葬岗。
“要不是你刚刚接住了我,说不定我就可以因摔死而入土为安了。”尉迟青戏谑的言语,却又不像开玩笑。
“···是吗,这可不是什么高雅的事。”郑梓柒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她似乎无意间又做出了令对方费解的回答。
“···别找了,过来看看这个。”尉迟青手指着旁边的一个倒塌的石碑,“这个碑的质地比较特殊,况且根据石碑表面的受损痕迹,这个对的上死亡时间,沉尸大海所以不需要土堆子埋,按照周围的程度来看,也应该按时有人打扫。是与不是,你也可以翻开确认一下。
“为什么要我?你有洁癖?”郑梓柒白了对方一眼,他也没有回应,郑梓柒只得照做了。
——爱妻梁凉之墓
郑梓柒沉思:“这是真中野廷刻的。莫非,当年他抛弃妻女另有隐情?”
这三人间,有几分利用,有几分真情?
少年只是冷冷道:“哼,我不认为那个男人有人性,当然是在进入亚黑合会之后。至于之前,也或许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你说呢?真中水月。”
“!你知道我跟过来了。”在两人不远的身后,是一个穿着紫色和服的小姑娘,正是真中水月,估计是因为衣服在海中受损了才换的。
“当然,很简单,从我们出发后不久我就在一辆卡车的后视镜里看见你了。啊不,比这更早我就在墙上远远的望见你了。”尉迟青的语言中充斥着冷傲,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偏袒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小萝莉。
“嗯,我也听见了你木屐的声音了。”郑梓柒也不加惊色。
真中水月只是眼角下垂,默默地走来扶正了母亲的石碑,对着那漆黑而分明的日文,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妈妈原先是梁家的深闺大小姐,因为没能觉醒异能,所以独自出国打拼。我妈和他在东京相遇,相交,相恋,然后有了我。他原来特别宠我,可能因为他除了我和妈妈,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又或者我长的像他一些,但是之后,妈妈一病不起,过段时间,她又出奇的好了。有一天,他说公司出了些事,让我和妈妈在一个无人的车站等他,但他再也没回来。后来我才知道,我觉得那个男人抛弃了我们两个,实际上,他只抛弃了我一个而已。他和当时亚黑合会的头领做了交易,那个头领用公司逼迫他,还给妈妈下毒,说要他抛弃我们母子娶另一个女人,他才给妈妈解药,才会让公司无恙。
从这个男人决定舍弃我的那一刻,真中水月就死了,只剩下梁水月。”
“那时候我懵懂无知,妈妈拉着我漫无目的得跑,因为那时候连钱,身份证都不给我们,又成天躲躲藏藏地生怕被亚黑合会的人发现,我得上了传染病,妈妈为了得到消炎药,挨了一顿毒打,后来黑合会的又找上来,我妈妈就被踢断了一条腿。”
“我们流落出东京,以为这就可以解脱了。谁知,亚黑合会的人到处都是,加上当地被指使的混混,我们几乎每隔一天就挨一次打。妈妈总是护着我,在离开日本前,她其实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还有饥饿,我翻过垃圾桶,吃过剩饭,当过小偷,也从监狱里逃出来过。可能我比较幸运的是没被强奸过吧。我还记得,我五岁时为了抢一碗乌冬面,杀死了面馆的老板,就是你们之前去的那家,是那个老太婆的丈夫。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直到这次回到亚黑合会,我才知道他的女儿为了谋生加入了亚黑合会。”
“很久以后,梁家人才找到我们,为我妈妈治好了腿,可黑合会的人潜伏在海上,伏击了我们,我妈妈为了保护我身中数弹,身亡坠海。”
“后来我也掉入了海里,才知道,妈妈挡住我的那一瞬间,她把当时仅能找到的唯一的救生衣塞给了我,我活了下来。”
“我四处流浪,幸好国内还有些好心人,联系到了梁家,也回到了湘西,可是等待我的是另一个地狱。”
“他们说,只有我成为赶尸人,我才有资格回到祖家。我和尸体们相处了许久,那时我才不到八岁,梁水月也死在了那个封闭的,充斥着尸臭的房间里。从此之后,我不相信法律,也不相信人情,更不相信公平正义。”
“我成功了,成为了异能者,我活着,但也死着。”
“我听说那个男人代替病故的头领成为了新头领,另娶的那个女人也活养尊处优地活着,我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复仇,接下来你们也都知道了。”
真中水月跪倒在石碑前,她的眼里只有死寂,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和生机。郑梓柒莫名的觉得,这个眼神好像在那里看过。
“后来,我遇见了大姐姐你,”她转过头来,眼神麻木,看向郑梓柒,“我从你身上看见了光,你挡在我身前的时候就像我妈妈一样,但你们又不一样,你没有她的柔弱。”
“那个玻璃杯,原先是我妈妈常用的,后来,那男人让黑合会订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我觉得他不配用,就连带着逃走了。”
“大姐姐,你和你身边的大哥哥不一样,他和那个男人有点像,但那个男人也远不及他曾经做过的事,他的心从生下就是黑透的。”
郑梓柒颇有深意的看了真中水月一小会儿,眼神沧桑:“你错了。”
“人的心生下来是灰色的,可深可浅,全凭你的抉择。我没有资格评判你父母和你的对错,你也一样没有资格评判他人。”
接着她顿了顿,看了看尉迟青,又道:“还有,我不在乎你说的这个大哥哥曾经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同事,是我的搭档,也是我的朋友,还有他叫尉迟青。”
“如果他的心真的深到漆黑,那我就洗白他;要是有无尽的黑暗要阻止我,我也不会恐惧,如果那黑暗中的是敌人,就打倒它;如果是受伤的他,我就救出来。”
“就这么简单。”
在那石碑前,生长着一株摇摇摆摆的,拥有翠绿叶子的小白花,那是山荷叶,似乎在世人眼中,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你知道它的花语吗?
——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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