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东去,出了这条街,就差不多是镇郊了,只见路两旁的景色渐渐荒凉起来,树林开始增多,隔上老远才能看见一户人家。几人一路疾行,耳畔除了飕飕的风声就是鸟儿在树枝间唧喳跳跃的声音,念尘道:“那人身上毒未解,撑不了太长时候,多半不久就倒毙在路旁了。”
叶玉贞笑应:“是,所以我们也不必追快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碰到的都是一具尸体。”她身体活动幅度巨大,气息却依然平稳,而和她一脉的玉洁的呼吸则微微紊乱。
行了有大半个时辰,几人都有些累了,眼望前方不远处有一处院落,白木生便提议先去人家家歇歇脚。刚到院门前,几人就听见一阵“查查”声,只见院主人正背对大门,在左侧的菜圃处用铁锹挖着坑。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那男子热得满头是汗,再看那已掘了半米深的坑,八尺来长,四尺多宽,刚刚好是一个人能躺下的面积。叶玉贞当机立断,即刻向身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几人在篱笆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下,窥俟着院里的动静。
只见那名农户打扮的人神色紧张机警,每下几铲就抬起头张望一阵,看看附近有没有人过来,身后一个农妇模样的人守在屋门口,两手撑着门沿,焦虑地望着丈夫手下动作。过了一阵,尸坑似乎已经落成,两人便急匆匆地进屋,抬了一个身裹黑衣的人出来。叶玉贞压低声音道:“走”几人便闯进院去。那对夫妇一见这四人,立时吓愣了。阮念尘指了指二人抬着的尸体:“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莫慌,我们不是歹人,是来除邪的。”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那男子方磕磕绊绊地开口:“方,方才我在园里锄地,这人就找上门来,看起来快不行了,但还是很吓人,他,他说,若他死了就赶紧把他埋起来,不要被人看见,不听就...就杀了我...我只得把他扶到屋里,没过一会那人就断气了,乱葬岗在村那边很远的地方,我怕抬过去被人瞧见,只得想着在菜地里把他埋了...”
叶玉贞道:“无妨。且把他放下,剩下的交给我们就是。”两人依言把尸身横放在地上。阮念尘上前掏摸了一阵,确认这人身上除了那枚黑梭并无他物。念尘把黑梭收好,正欲帮忙掩埋尸体,忽地想起什么,略一犹疑:“二位若是觉得在院中埋尸体不吉利,交给我们处理也行。”“没事,没事,还能肥田哩!”男子咧嘴,露出一个朴实憨厚的笑容。
叶阮二人也笑了。叶玉贞抬起地上的铲子,一抬头发现不见了玉洁,回头一看,见她竟在篱笆前站着玩呢。“死小子,过来帮忙!”老叶吼道。叶玉洁倏地回身,一只手背在身后,灿然笑道:“来喽来喽...那边篱笆上,一根丝瓜结得好大好大!”
“银子已经找到了,都在他身上。”叶玉贞向玉洁道。叶玉洁的眼中顿时迸出欣喜单纯的光,俏脸一下子就变得明媚了起来:“哼,我就说吧!敢偷我们玉面兄弟的东西,迟早落在咱手里!”
白木生、阮念尘一个抱头一个抱脚,将那尸体平平正正地摆在坑里,玉贞玉洁各执一柄铲子,几铲下去便将土填满了。几人向夫妇告声“叨扰”转身出来。
夫妇两个在院中站了一阵,仍旧各忙各的去了。不大的农家院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明媚的阳光洒在竹编篱笆上,将上边挂的各色瓜果照得青翠水嫩,煞是动人,瓜蔓子在春日的和风里轻轻摇荡。然而,在一丛肥嫩水厚的叶子下,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抹腥红...
几人沿着小路继续向前,玉洁似是觉得一桩大事终于心了,竟松快地哼起歌儿来。白木生开口问道:“二位前辈,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按照原文的提示,他们几个将一路向东追下去。
阮念尘道:“既然那人一路朝东逃,那么他们的老巢多半在东边。我们手里还有他们的东西,不愁他们不再找上门来,我们一边追查一边蹲守便是。”
叶玉洁听得瞪圆了杏眼:“什么什么?怎么还要追??话说你们刚才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黑东西是什么啊?”
叶玉贞突然站住脚,转身扳住她的肩,严肃地说:
“...玉洁,我们此番行动实则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捉一名偷东西的毛贼,而是直捣那帮人的老巢,为民除害。这趟行动也许会很凶险,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敢保证,你也不小了,也需要历练,不能凡事都躲在哥哥后面,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吧。”
阮念尘道:“那伙人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寻上门来,我们夜间便不能在客店中留宿,免得伤及无辜。”
叶玉洁的小脸逐渐扭成了一个苦瓜:“啊?还要在野地里露宿?还要天天赶路?咱以前哪里接过这等苦差事哦!就是给我再多钱我也不干!咱...”
“玉洁。”叶玉贞出声打断了她,“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行侠仗义,重的就是一个“义“字。除暴安良,福祉生民,是我们这些为侠之人的本分,你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可是,可是...”玉洁唧唧哝哝地还想反抗几句,抬眼看到叶玉贞严肃的神情又不敢说了。阮念尘微微皱了皱眉,瞥了叶玉贞一眼。不知怎地,他总感觉这番话虽是专为说与玉洁听的,可其中隐隐含着真情流露之意。才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天,叶玉贞,或者说叶瑾,他的朋友作者本人便与这里产生了共鸣。他,或者说她空璿,比叶瑾大着两岁,对事物往往看得更加清醒与明白,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叶瑾这丫头是有些痴气的,今后或许会在这肥皂泡一样的世界里越陷越深。一层担忧的淡淡阴云笼上了他的心头。可很快,他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未和队友交代:“前面一片都是树林,估计到天黑也走不出去,今晚先在里面歇了便是。以后我们每人轮流守夜,以防那帮人于黑夜来袭。”
叶玉贞冷笑道:“不错,那伙人惯会趁黑偷鸡摸狗的本事。”
四人一路不急不徐地往前走,沿路遇到的小院愈来愈少,而林子越来越密,鸟鸣声和风声逐渐成为了他们能叫到的唯一声音,几人这是真正由城入村,又由村而入郊了。
而这个世界诡谲云涌的画卷,于此刻方徐徐向他们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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