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瑛,”他走近她,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你还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啊。我想去南方的小镇玩一玩。”叶玉贞轻快地答。阮念尘便也配合:“唷。正好我四海为家,没个固定住所,这次就跟了你们去,和你们紧邻着住,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叶玉贞佯装更喜:“太好了,那么便捎着阮兄一程。”冷怀璧并无异议,叶阮悄悄对视一眼,一段双簧算是又演过去了。出发时却有些哭笑不得:阮念尘不会御剑,叶玉贞本想着叫他站在自己的剑后面的,冷怀璧却以叶玉贞身体未愈为由不让她御剑,要乘剑带她,那际念尘只好坐在剑的末尾了。——虽然叶玉贞不会这样想,冷怀璧也浑然不觉,可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他可真像一只亮得不能再亮的电灯泡了。阮念尘坐在剑尾,直感内心无波无澜。

三人一路飞行,途中歇下几次。那‘门’看似远在天际,其实不到三日他们便飞到它下方了。“停,师兄,就是这里吧。”叶玉贞瞄着与门的距离,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开口向冷怀璧道。

“好...好...那么就在这里好好地玩一玩。”冷怀璧呓语似地柔声答道,依言开始缓缓下降。叶玉贞和阮念尘几日来一直被能回家的喜悦冲得有些激动,均未注意到冷怀璧这几天变得异样地温柔与绝望,没精打采中掩着绝决的痛苦。

景色渐明。三人看见这一带已是标准的南方风物,街上处处纵横着水巷,软侬的叫卖声充耳可闻。有人发现了他们,指着他们叫:“瞧!修仙的大侠!”

三人盘旋几刻,找到了一座园林。这园子甚大,景致秀气清雅,内里亭榭阁台、曲水小桥一应俱全;中间是一片大湖,湖心有一个小小沙洲,生着些苇子菖蒲,玲珑可爱。“就去那里吧。”冷怀璧把剑停在一方水台上,叶阮两人望见天空中的那扇门也缓缓下降,立在了一条甬道的尽头。

三人在园中快乐地穿行游玩着。一会他和她挤散了,一会他又和他重逢了。叶玉贞在许多小摊上都买了玩艺吃食,直吃得肚儿溜圆。

入夜,游人渐渐散去,叶玉贞余兴未销地回到湖畔,见阮念尘正负手站在一方水榭上,看着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呐,阮兄,想什么呢,”叶玉贞也登上水榭,将手里的小吃纸袋举给他:“来一口?”

阮念尘瞧了一眼,从里面拿出一块糖放入嘴里。

“终于,能够回去了啊。”他不知是叹息欣慰还是感伤地说了一句。

“害...是啊。我对这里都有感情了,还真有些不舍呢。嘛,不过千好万好,也不如家和学校重要,再舍不得我也肯定得回去嘛!”叶玉贞想起阮念尘之前恐她沉陷的担忧,忙笑着慰他使他放心,把身子往亭柱上斜斜一倚:“回去吃栗子。”

“嗯,你再在这好好玩几天吧,然后我们就进去。”阮念尘柔和地笑道,目光投向远处‘门’霓彩的轮廓,微光在夜雾中显得有些朦胧。

“嘿,今天晚上咱就在这园里露宿罢,别走了。师兄呢?”

正说着,只听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来,冷怀璧的人也出现在水榭阶口。他手中捧着什么东西,一边往里登一边小心护着,好像怕风吹跑了。阮念尘默默地退了开,消失在影处。

“阿瑛...你在山上时,最喜欢苇蜻蜓。我给你编了一只,你瞧。”他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手背上有好几条被苇篾划出的伤口。“啊...师兄...”她将苇蜻蜓接过,这小东西居然被他编的颇为精致,头是头,翅儿是翅儿,栩栩可喜。下面还坠了一个草编的环形玉玦,以无数细碎的草茎压紧绑实而成,该是费了不少心血。她心中一楚,忍不住扯了谎骗他:“没事师兄你先不用急,将来我们还有很多日子可以一起做小玩艺...”冷怀璧不答。叶玉贞心里隐隐地‘咯噔’了一下:‘双双隐没’,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依这家伙的性子,不会是认为自己弄丢了阿瑛而自寻短见了吧...“师兄...”她又唤了一声,欲想再说点什么,冷怀璧却往后一退,猝然走掉了。

走上两步,他停了一停,回头露出一个温柔又凄然的微笑来:“好了,快歇吧。”

夜色已沉,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本来她还想提议躺下看个星星之类的,可看到冷怀璧径自找了一个长凳横下去歇了,便也作罢。

第二日,她于天昏黑时游荡于湖畔,蓦地听见草棵里有人唤她。她扭过头,见是冷怀璧站在一株垂柳下,柳干上系了一只小船,在水中一浮一沉。他招手示意叶玉贞过来。宜人的晚风将柳条拂在他的肩上,把那张脸上硬挺的线条柔化了不少,英气的眉眼也仿佛要化开了一样。叶玉贞提着衣摆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跨进船舱。那船一下子加进两个人的重量,“哗”地一声,吃水深了不少。冷怀璧将束在柳上的缆绳解下,小木船便缓缓地向着湖心飘去。他重又回到叶玉贞对面坐下,拿起搁在船舱里的双桨。叶玉贞注意到他的身边靠了一个酒葫芦,她分明记得师兄是不饮酒的。

木桨分水的声音和缓,轻一阵响一阵,仿若一曲和谐的音律。叶玉贞把头靠在船舷上,瞧着船下荡漾的水波,心里有些期待、有些紧张,似乎也跟着微微醺了。

她在船上靠得一会,微有睡意。听到对面冷怀璧喃喃地唤了一句:“阿瑛!...”她眼皮慵倦得懒待回答,隐约听见对方起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船越来越近地向着湖心岛而去,不久,那座在夜色下昏蒙蒙孤零零的小岛便近在咫尺了。苇子与蒲棒间歇地拂到船上,剡地一声,船板触到了底泥,他们到岸了。

“喏,我们上去。”冷怀璧把桨搁下跨出了舱。叶玉贞疑惑道:“不把船拴上吗?”冷怀璧微微一愣,慢慢地点着头:“哦...哦...”将船依样系在岸边一块石头上。

两人提起衣摆,朝着洲滩上不那么泥泞的地方下着脚。月儿在云后露出皎然的半张脸,苇丛间一些休息的水鸟被惊起,鸣叫着扑翅而飞,搅碎了水中一片银光。

两人不久就到了岛中央。这里似乎很少被人涉足过,草木葳蕤自生、蓊郁洇润。冷怀璧向前走出几步,忽然回身唤她:“阿瑛。”“...嗯。”叶玉贞有些懵然、有些心跳地应道。冷怀壁专注地,定定地,深深地望着她,又唤了一声:“阿瑛。”

他向她走近,她也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直到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手臂收紧,在她发丝凌乱的耳边又喃喃地唤道:“阿瑛!...”“师兄!瞳、瞳哥...”她的呼吸与心跳也均变得急促起来,双手局促又笨拙地在他身上游动,他更因她的举动而逸出一声低低的喘息。她满鼻都是和暖的男子味道,心中闪过一念:在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便将这副身子交给他...

月亮笼在云里去了,使得湖岛上的一切更加朦胧。冷怀璧和叶玉贞相揽着卧倒。冷怀璧的手褪去她的衣衫,将她缠裹胸口的那些布尽数解开,疼惜地抚着她坑洼不平的胸膛,好像要替她将这些伤痛全部疗愈一样。“阿瑛,阿瑛”似乎有两滴泪落入了她的颈中。她颤抖着搂紧他,发呓似地喃喃道:“玉洁诬赖我和阮兄有不正关系...你来验我!你来验我的身子!”冷怀璧低声答道:“我相信你...我信你是清白的。”他托过她的颊,俯身覆上自己的唇。叶玉贞只觉唇上一柔,顺从地仰起脸。

蓦地,一股冰凉辛辣的东西灌入了她的口腔,她猝不及防,呛了半口下去。冷怀璧放开她坐起,叶玉贞见他将剩下半口东西自己咽了进去。

“阿瑛。这是我从摊上买的剧毒之药,兑到酒里溶了。”

“要使得黑山走尸永远灭迹,必须要杀了你。对不起。”

“我怕告诉了你,你不愿心甘为天下赴死,喊那位武艺高强的阮兄来与我作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