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岁钱在莱芜也叫磕头钱。每逢过年,小孩们都会收到长辈们的磕头钱,或多或少,都是对小辈的祝愿。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磕头钱拿回家都是交给父母的,这样显得比较懂事一些,毕竟这么大的金额在当时确实是可以干别的事的。
我家有我跟我姐,过年时磕头钱这一块我家都是能挣回本钱并且盈利的。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是记得很清楚的,大年初三都去姥姥家看姥姥,茶余饭后,大人们总是拿磕头钱逗我们小孩,要小孩磕头,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十块钱。小的时候什么不懂才会磕头,大一点了长辈们也就逗着不好玩了。最讨厌的就是被问及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下次再继续努力之类的话。就像是每个人是商量好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想而知,像我们这种在学习上比较困难的来说那是一种何等的复杂心情,磕头钱还怎么好意思拿。现在当我问我的外甥女悠悠时才深有体会,小小人也是有小小的自尊,大人们只是表示一下关心,并没有揭伤疤的意思。那时十块钱的标准是持续了很多年的,好像是高中之后才不给磕头钱的。
过年小孩们都会添一两件新衣服,新年新气象。我则没有讨要新衣服的习惯,学校里的校服很新,穿着它过年就很好,感觉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况且家里的条件本来就拮据,没有必要再开这笔花销。记得小时穿新衣服过年都会有点飘的感觉,更不自然了。我妈说,我两三岁的时候全村的人都以为我是个女孩,生的白净,留的女孩长发,还扎了辫子,穿我姐换下来的衣服。有个姓吴的大娘上坡下地都从我家门前路过,非要看看我是男是女,便在我尿尿的时候蹲下来看,从那时起,我的身份才真相大白。小的时候穿我姐的衣服,再大一点穿我二姨家表哥的衣服,之后二十来岁了就穿我姐夫的衣服。所以到现在我对新衣服是没什么好感的,可能因为这些二手三手的衣服我才养成了这种啥啥都无所谓的性格。不过小孩难免对玩、对玩具感兴趣,我也一样。
我家在村子的最东头,门牌上是前北大街1号。家门前有一个池塘,我们习惯叫它大湾。大湾不算大也不算小,是通水的,在雨季是村里重要的排水通道。雨季的时候我们叫发大水,是小孩最兴奋的,也是大人们最担心的,小孩同样不懂发大水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小时候的雨好像更大些,有时能连续下个两三天,电闪雷鸣风雨飘摇大湾也就变成了一片汪洋,一片混黄,其中仿似有着能吞噬一切的力量。大湾周边的路很快就被汪洋淹没,水大的时候能跑到我家的院子里来。这种奇景现在很难看到了,不过在小时候是每年都会看到的。现在老家的大门前都是要修一个很大的坡,这样想来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
大湾里头有个黑老婆石,在大湾的正中央,体型要比一只成年的老母猪还要大上一圈,浑身漆黑,容貌奇丑,黑老婆石的叫法可能由此得来。至于黑老婆石因何而来,来了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村里的老人说在他们小的时候就有。那时我妈还很年轻,听说大湾里头有个黑老婆石,埋在淤泥底下,但没有人见过。我妈便在大湾干涸了之后,抄着铁锨不顾村里老人的反对把它给撅出来了,我妈说挖了有好几天,真得很大。有调皮的叔叔拿着红砖头在它头顶的两边点了两点,有此神来之笔更是像一个兽类了,具体像是哪一种,我是没法想象的。过了这么多年我妈也确实没啥事,倒是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老人。现如今村里整修,重新把大湾修砌一番,还给黑老婆石砌上了石围栏,作为了镇湾之神。水浅时露出半道围栏,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村里有两个比我大七八岁的哥哥,我是整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转的。跟他们能看很多新鲜事物,能长很多见识。至少在那时是感觉高兴的,是开了眼界的,大孩子的世界小孩子也永远只能是羡慕好奇。冬天跟他们在大湾里滑冰,夏天跟他们在大湾边上钎蛤蟆。我的童年生活因他们而得到启蒙。
那年我七八岁,看着商店里的玩具,在那两个哥哥的撺掇下,偷着拿了五十块钱磕头钱买了几把玩具枪几辆玩具车。虽说玩的高兴但也有种种的担心。我在想这磕头钱本身就是我的,拿着花了也合情合理,在就不让爹妈看到,把买的玩具藏起来,神不知鬼不觉,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纸包不住火,最终还是让妈从抽屉里发现了。妈问清了来龙去脉,对我是一顿好打,那种小孩心思侥幸心理瞬间荡然无存,让我抱着玩具在我爹的带领下去商店里还回去,退了,商店里哪能再退了,回来的半路上爸对我又是一顿教训。我记得妈动手的时候爸还在一旁说好话,问记住了吗,改了吗。这个哪能记不住,就是现在三十岁了也没忘,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惊肉跳。也就是从那时起,磕头钱都是上交了,也是从那时起,再也不敢偷着拿东西了,是真挨揍。
九几年那时候的五十块钱应该是很值钱,不然爸妈也不会如此大打出手。因为这次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我也问过他们,自己是哪里来的,爸妈说是从河里抱回来的。现在想来,这个答复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当时我也确实认定他们在说谎,他们肯定就是不告诉我亲爸妈在哪,害怕我去找他们。
那两个哥哥一个叫刘洪涛一个叫刘永胜,说起来的话估计他们是没多少印象了。刘永胜如今做了出租车司机,在莱芜出租车公司上班,虽说累点相比混的还算可以,结了婚发了福,身材越发的臃肿,个头不高整个一个小肉墩,生了个儿子小小肉墩。后来自己包工程发展的还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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