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京畿空前绝后的热闹, 商队来往络绎不绝,一车车的粮食,炭火, 御寒的皮子?等送往京城。

在冬至来临时, 十余年未见的雪灾,终于高一段落。

伤亡家人的哭泣, 一座座垒起来的新?坟, 都被掩盖在劫后余生的欢庆中。在朝廷的大力赈济下, 再强调一家一户的得失,实属是不懂事,不着眼大局, 给人添堵添乱了。

尤其是各种报对圣上,一众官吏的夸赞,从最?初的文章, 到瓦子?里说书先?生的讲说,最?后再搬到了?戏台,真真是热热闹闹花团锦簇。

趁着欢庆祥和,又值冬至时节,朝廷即将对一种官员进行嘉奖, 封赏。

瓦子?里的戏,唱得愈发热闹了?。

桑家瓦子?是京城最?大的瓦子?,十二?时辰灯火通明。各种戏,小唱, 说,舞, 关扑,相扑, 瓦子?里应有?尽有?。

瓦子?里各大棚有?自己的戏班,各种戏曲种类繁多,除了?小唱之类,还有?主要逗人发笑的各种戏,如酸剧,哮剧。除此?之外,也有?来自大齐各州府,走街串巷,偶尔在京城登台唱几场的外地戏班。

最?近京城有?几家外地的戏班,在瓦子?里登台时,唱出了?一些小名气。

其中一家专演滑稽戏,行内称作“杂扮”的红家班,班主叫红芍药,她原是女相扑,年纪大了?之后,便改唱滑稽戏。她的嗓子?很?是一般,只是形态很?是逗趣,上台时还未开口,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逗得人发笑。

红家班在大象棚唱了?五六场,不敢说每场爆满,在寒冬腊月,京城又遭受过灾害的情形下,象棚里坐满了?大半的客人,红家班已算作很?是了?不得。

这天象棚门前?垂下来花花绿绿的纸上,写着今日的剧目。棚子?里的伙计扯着嗓子?卖力吆喝:“红家班今朝新?剧,只需两百钱,两百钱!”

“咦,分猪肉。可是红芍药扮屠夫?”

“贵客里面请,待看过便能知?晓!”

上至达官贵人,孔孟圣人,下至走卒贩夫,宰相村叟,举人进士,都是滑稽戏的常客。哪怕曾被官员指责其为“讥议”,滑稽戏却经久不衰,很?是受人欢迎。

“红芍药唱得不错,且进去瞧瞧看。”

赶新?奇的客人,陆陆续续坐满了?大半个?象棚。

很?快,红芍药便登台了?,令看客意外的是,她并非是屠夫的短褐粗布打扮,而是如官员那般穿着官袍。

其余的伶人也很?快上来,皆着不同品级的官员装扮。戏台中央,则摆着一只草扎的肥猪。

红芍药抬起衣袖,威风凛凛来到了?台前?,噫吁兮接连嗟叹,眉眼一起抖动,只一开口,滑稽的模样,就逗得台下众人大乐。

“此?猪乃是托吾的吹嘘之功,方长得膘肥体壮,吾该分最?大最?肥硕的部分。”

阵阵鼓锣琴瑟之后,一个?伶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他的官袍过长,宽大,显得很?是不合身,令他走动时,不是跌跌撞撞。所幸他身段灵活,前?仰后俯一番,好险站稳了?。

这一举一动之间?,足以见?到伶人扎实的工夫,底下看客又是一番叫好,大笑不止。

伶人眉眼歪斜,眼珠咕噜噜转动,将油滑,贪婪的嘴脸表露得一览无余:“此?言差矣,此?猪该大半归吾所有?。”

红芍药一甩衣袖,不屑道?:“不知?所谓!”

伶人再游走几步,铿锵有?力道?:“吾日日写文吹捧,此?猪沾染了?吾笔下天地之灵气!”说罢,他作势去揽猪头。

红芍药赶忙上前?阻拦,两人推拉之间?,又惹得看客哄堂大笑。

旋即,又有?伶人上了?台,三?人之间?自是一番争抢。

台上闹哄哄,台下的看客笑成一团,象棚里热闹极了?。

温先?生立在雅间?,透过卷起一半的竹帘朝外看去,神色不由得微微紧张。

一边的瘦猴子?伸着脖子?朝外使劲瞧,呲着牙笑花了?脸,歪过头看到温先?生的模样,不禁愣了?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温先?生回头看去,抬手打开他的手,恼怒地道?:“作甚?”

瘦猴子?眨巴着眼冲他笑,“老温,你怎地紧张了??这是你写的戏文,看客喜欢得紧呢!”

温先?生哼了?声,道?:“喜是喜,就是不知?他们能否听懂。”

瘦猴子?撇嘴,“怎地就听不懂了?,连我都能听懂。老大说了?,天底下聪明人多得是,一次没能反应过来,多两次他们就懂了?,所以不能想着能愚民。你们读书人......”

温先?生瞪了?过去,瘦猴子?从善如流地改口,“我没读过什么书,一开始我就看明白了?,好笑得很?。哎哟,京城的戏,比我们茂苑那小地方,精彩!”

“闭嘴!”温先?生被瘦猴子?啰嗦得头疼,先?前?的那股担忧,倒是消散了?不少。

此?时,底下琴瑟锣鼓齐鸣,温先?生连忙紧紧盯着了?看台。

红芍药不知?何时退了?下台,改了?一身装扮,扮做粗鄙的村妇。滑稽戏中最?能逗乐的“杂扮”来了?,她眉眼,进退,走动之间?滑稽的姿态,又逗得底下看客连连叫好。

红芍药唱:“各位大官人贵人,何苦抢夺民妇的猪?”

“何处来的村妇,此?猪与你有?甚干系!”

“此?猪乃是民妇每日喂食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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