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张止凑近了一点,心底有个想法忽生,“是不是根本就不明白嫁人成亲意味着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明礼心底有些虚,但还是反唇相讥,“姐姐早就告诉过我,嫁人成亲是打理中馈,衍嗣绵延。”
张止一笑:“那你觉得可对?”
“没什么对不对的。我姐姐信这个,她也这么去做了。”明礼的神色有些黯淡,她这几日从形形色色的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和自己印象中不一样的姐姐,她一心一意为了夫家着想,耗尽心力想要维持夫妻的表面情分,可到头来,毁了自己一生。
明礼抬眸,问道:“你知道我母亲的事吗?”
“知道,我说给你听。”
“我爹和你母亲是至交,那一年,温氏败落,温大娘子气急攻心导致难产,明家满门只顾明伯远迁升之喜,是我爹去大内带了医正来,平安救下你们母女三人。如今这世上,只有我爹知道温大娘子产下的是双生女。”
明礼身上的血腥杀伐之意明显减少,她幼时读书,才知道原来世上之人皆有父母和亲人,可她身边只有师父。她不明白,就拿着书去问,结果遭到的是冷漠的一巴掌。师父说,若她再敢提‘父母’二字,他就将自己丢到蛇洞去当养料。
师父从不让她下山,她每日只有三件事可做,一是学毒制毒,二是听师父说山下朝廷的故事,三是做毒人。
她体质生来极寒,是试毒最好的器皿。师傅痴迷于炼毒,每每研发新毒就会先在明礼身上实验。
自五岁开始,整整十年,她的身体被试验了上百种毒。
张止撑地起身,立在原地看她。
“明礼,你是你,她是她,为姐复仇,是你的责任,却非全部。”
张止走近了一步:“你义愤填膺的杀了明叔远,那往后你自己怎么办?明叔远只是迫害你姐姐的其中一个。你现在下杀手,只会打草惊蛇,周述拿她的身子去做交换,去铺前程。有一便有二,周述是个畜生你不是不知,这京都的天,早就黑了,恐怕朝野上下多半的官员富商都行过此事。”
明礼低头垂眸,双拳握的‘咯吱’作响。
“杀人这件事,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止又朝着她走近了两步:“明叔远该死,但他的死不该将你牵扯下。你不是你姐姐的替代品,更不是她复仇的工具,你该为自己而活。”
见她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张止的声音又柔了两分:“说实话,你的确够狠,灭了周家满门,烧了整座府邸,看的人心情舒畅。人死了,真相更加重要。明家并非全是穷凶恶极之人,作恶之人当以律法处置,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不辨黑白是非,一刀下去全杀了,你与恶人,又有何分别?”
说这话时,张止是心虚的。
如今世道,官官相护,哪还有人如传闻中一般遵法如仗剑?他只是想告诉明礼,报仇之前,先护好自己。
逝者已逝,生者的性命应比真相更加重要。爱人之前,先爱己,护人之前,先护己。
明礼可以通篇背诵大齐律法,但不明白律法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律法可行,为什么京都中还会有水奴的存在,为什么她的姐姐受到了这样非人的对待,却没有一人站出保护她。
就在她的思想在进行激烈辩论之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了师父的声音——
师父说:“泱泱,这世上永远是以强者为尊,只要你足够强、足够狠,就可以随意斩杀天下人,百姓就是你一生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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