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休你分神了哦,哈哈,你看不出来我上一步棋的话,我大龙就要逃出生天喽!”

夏侯玄这时谈性正浓,棋瘾更大,看诸葛诞有点心游物外,所以大声的喊醒了他,他没等着诸葛诞自己寻找刚才他落子之处,而是选择了直接说出来。

“诺,我刚刚把棋子放在了此处。”他挑了挑眉毛,点了点盘中一黑子。

诸葛诞心想,要说七岁看老,夏侯玄一辈子就是这样一个方正君子了吧,做事坦坦荡荡,但求无愧于心……

正始十年,距今二十三年,高平陵事变后,司马师父子要剥夺夏侯玄和叔叔夏侯霸在西线的兵权,夏侯霸直接投奔了蜀国,他想劝夏侯玄一起,夏侯玄却说:“我怎么能为了苟存自己而投降敌国呢?”之后他入朝为官,郁郁不得志,他从不结党营私,也未蓄养美姬。

五年后,司马家在东市处斩他时,他仍然神色不变,举动自若,从容受刑,时年四十六岁。

被夏侯玄叫回神的诸葛诞尴尬说道:

“抱歉,走神了,方想起来一件事情。”

“哦,何事?”

这时候夏侯姐妹也停下了手中的五子棋看了过来。

诸葛诞揉了揉额头,笑着说:

“我在想啊,那日在杜公葬礼上指挥众乐官的太乐令,听说他昨日令陛下不快了呢。”

这种八卦消息最是喜闻乐见了,为了掩盖他刚才在想夏侯玄凄惨下场的事,便把他不怎么关心的一件事情说了出来。

他不等众人继续追问,便继续道:

“昨天陛下设宴招待刚从幽燕回来的吴质将军,便让那太乐令杜夔在宾客面前吹笙鼓琴,他当场面露难色,陛下很不高兴,我估计他就要倒霉了。”

夏侯玄和夏侯徽立马明白了太勒令为啥面露难色,小妹就当听个乐,邓艾却是对礼仪这方面不甚了解。

看有人不明白,夏侯玄就解释了下。

“太乐令主国家雅乐,下里巴人的音乐是令他感到羞辱的,而且这还牵扯到了一桩前朝旧案。杜大人的竞争对手是当今陛下之友,但在前朝时玩忽职守被杜大人和武帝所不喜,这件事的因果便到了杜大人身上。”

众人一副我晓得了,但是我不感兴趣的表情。

诸葛诞见众人兴趣缺缺,他赶紧说道:

“话说三十年前,三辅大乱,民无所食,就出现了多伙食人贼。”

一听诸葛诞说有食人贼,夏侯姐妹脑袋都缩了缩,妹妹更是紧张的握紧了姐姐的手。

“一伙食人贼光顾了一个村子,把那村中数十老妪用绳子绑成一串,都抓走了。有一家五兄弟也被抓走了母亲,其中三个兄弟刚到家都不敢去追回母亲。”

诸葛诞的故事把大家拉入了那并不久远的可怕年代。这哪是生于安定大魏的兄妹听过的事情,他们也感到很好奇。

“等到大哥鲍出带着幼弟采蓬归来,知道了母亲被抓走,就要去追。兄弟都说食人贼太多,追不回来的。那鲍出说,‘有母而使贼贯其手,将去煮啖之,用活何为?’他撸胳膊、挽袖子跑了数里追到了众贼。众贼布阵迎击他,一个冲刺就杀掉四五人,众贼一下子吓跑了,又在前面重新围杀他。”

夏侯玄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鲍出怕是不能活了。”

“不,这鲍出武艺卓绝,一下跳出包围,又杀十余贼。众食人贼都吓坏了,把母亲还给了他,可是他看见和母亲绑在一起的邻居家的大婶哀求的看着他,他又出手杀了一波食人贼。众贼问他为何还杀。他说那大婶是他嫂子,众贼又还了大婶与他。”

“那他没救剩下的老妪么?”夏侯徽望了过来,开口问道。

诸葛诞摇了摇头。

邓艾回想起了十一岁时荆州的战乱,被迁徙到汝南就已经够苦了。

夏侯玄起身摇头、叹气。

“乱世人不如盛世狗呀,自保尚且困难,又哪有能力救助乡里。但愿这乱世能终结在陛下手中。此人如此骁勇,为何此前未闻其名?”

此时众人也不对弈了,都沉浸在了食人贼的故事中。

诸葛诞回答他道:

“此等豪杰不能生而见之,甚为可惜,不如我等解决家中事后,拜访于他,也好去关中游历一番。”

夏侯玄、邓艾点头称善。

夏侯姐妹默然不语,她们想出门去那么远玩,那可是千难万难。

诸葛诞心底盘算,我要代替那旷工之神李国安,成为大魏台省请病假第一人……

众人又去校场射了会箭。

不知不觉中晚霞已出,已经是云间五色满,霞际九光披了。

诸葛诞起身拜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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