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拉瑞其实根本没听清K先生说了什么,他此刻被从K先生身上流溢出来的气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大量的冷汗自他的脸颊各处渗出,顺着五官的轮廓一路下滑,滴落在地。

我身后的东西……真的是人吗?!

在想象力的加持下,一幕瘆人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具现化了出来——

一头由纯粹的恶意所凝结而成、不断向周围扩散着扭曲的漆黑恶兽正蹲踞在他的身后,龇牙垂涎、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背影,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把他吞咽入肚比较合适。

结果在这种危机时刻,拉瑞的身体却像是被定格在了目前这个姿势一样,任凭他怎么给自己的手脚下命令,都无法令其移动分毫,别说发出声音了,就连眨眼和转动眼球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至少还能正常呼吸。

但很快,随着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右手逐渐施力,拉瑞只感觉自己的双肺也在跟着一同紧缩,呼吸瞬间变得困难起来,视线渐渐模糊,浑身的脏器和肌肉仿佛都在发出悲鸣,其催生而出的强烈窒息感顺着气管一路向上,扼住了他的咽喉。

就在拉瑞即将因为缺氧而昏厥过去的时候,K先生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他轻笑着拍了拍拉瑞的肩膀,悠然自得地走开了。

濒死的体验如同潮水般褪去,拉瑞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贪婪地汲取着新鲜的空气。

另一边,站在前面的费舍因为距离原因,也没能听清后面的说话声,这让他迫切地想要回过头,确认身后发生的事情。但和拉瑞一样,费舍的身体同样不听他的使唤,只能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至于K先生——他此时正拿着一张矮凳朝箱子那边走去。其左手上提着的,正是之前那把被他背在背后的长剑。原本缠在上面的绑带已经被他解开了大半,露出了底下造型奇异的黑铁色剑柄、剑锷以及一截猩红色的剑身。

他将矮凳放到了箱子上(左侧),然后转身,以身体前倾的姿态坐在了箱子上,双手则握着剑柄末端,将其杵在了地上,一颗散发着光芒的血色椭圆形宝石被镶嵌在了剑柄和剑锷的交界处,宝石中部掺有呈放射状的橙黄色杂质,看起来就像一颗诡异的竖瞳。

“好了……”

K先生清了清嗓子,有些懒洋洋地开口:“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沙里夫,沙里夫·法拉里斯·科罗拉里昂。”

?!!/!!!

“想必你们应该都听过这名字,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着的是什么,也知道那些关于这个名字的各类传闻,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听好……”

他直起腰杆,收起了脸上那副玩味似的表情:“接下来我会解除施加在你们俩身上的影响,将控制权归还给你们,但……”

沙里夫双手一提,带出一道优雅的剑花,将长剑放在了大腿上,视线也落在了剑柄的宝石上,颇为正经地说道:“请二位在重获自由后不要试图逃跑,更不要试图反抗,那帮不了你们,而我不想多做一些无谓的工作……安分一点对彼此都好,不是么?”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然后便将松散的绑带重新缠绕在了其露出来的部位上。当长剑从头到尾地、被重新裹得严严实实以后,施加在费舍二人身上的奇异力量也随之一同消散了。

而费舍能动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忙转身,三步当两步似地跨到了拉瑞的身边。

“咳咳!咳咳!”

此刻拉瑞的状态相当不好。在外力消失的下一瞬,他便双膝一弯,重重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伏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淌出的大量唾液一下就打湿了面前的泥地。

在经历了之前的濒死体验后,拉瑞单靠自身的腿部力量已经无力再支撑他的体重,而费舍也只能不断拍着他的背,帮助他捋顺气息。

“拉瑞你还好吗??!”

“咳咳……我……咳……没……没事了……”

待到气息稍微平稳了点以后,拉瑞擦了擦嘴角,勉强偏过头,和他的父亲一同看向了箱子那边,然后终于见到了他心中那头“怪物”的真容——

那是……一头狮子吗?

这是拉瑞在看到沙里夫的长相后,脑海中涌现出的第一印象。

尽管他只在教会老师的那些藏书中见过有关于这种异域野兽的描述和绘图,从未亲眼见过实物,但他此刻却还是不自觉地在脑中将二者的形象重叠了起来——强大、自信、慵懒而高傲。

灿金色的长发被他束在脑后,一道颜色不算很深的刀疤斜跨了他整张英俊面容,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反而是给这位一看就是贵族出身的男子平添了一股于生死相搏中所锻炼出来的肃杀之气。

他把箱面上的的矮凳当成扶手,右肘倚靠其上,竖起手臂用拳头抵着下颌,另一只手则用掌心包覆着剑柄,让剑刃插在了地上,正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二人。

而费舍也在看清他长相的瞬间变了脸色,阴翳和不敢置信混合在一起,将他的面容渲染成了能够渗出水来的灰色。

“……”

“你不会已经认不出我了吧?于勒叔……还是说,我的出现有这么让你感到意外吗?”看着一言不发的费舍,沙里夫咧开了嘴角。

费舍见过这种笑容,那是只有“狼群”准备玩弄落入包围圈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是您……”他暗自低吟。

“当然是我……”

不知道是沙里夫听到了这句细如蚊呐的自语还是他从费舍的嘴型判断出来了他说了什么,他把下巴从拳头上挪开,身体前倾,补充了一句:“你的城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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