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杨姬氏强装的镇定顿时松垮。
她做了什么事,她自是了然于心。
此事虽然做的也算滴水不漏,却经不起推敲。
若真如杨安所愿查下去,难免会露出马脚。
念及此处,杨姬氏手脚并用,向前挪了挪,声音颤抖道:
“大人,昨夜一事,民妇伤心欲绝,今日晨曦,便将夫君埋葬了...”
杨安闻言,眉头一紧:
“嫂嫂倒是心急,家兄方死三日,按规矩要守灵七天才可敛葬,你如此行径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这小贼!你家兄长尸骨未寒,你便欲行不轨之事,若非我拼死抵抗,岂能有对簿公堂的机会?枉我待你如同子侄,你竟如此对我!”
杨姬氏抖若筛糠,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怜我一介妇人家,今后可如何见人啊!”
说话时,她趴伏在地,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颗颗散落,打在衣襟之上,显得我见犹怜。
不少人被她的演技感染,一双双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游离,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
只不过,杨安却不会被这一幕蒙骗。
其实细细想来,杨姬氏的手段并不高明,她能占尽先机完全是凭借杨安前身对她的感激,导致蒙蔽双眼,看不清事实真相。
结合记忆,现在的杨安已经对此事有了大概的猜测。
姬家财力雄浑,在梨阳县,称其一声首富不足为过。
只是姬家家主姬久华,年逾五十,膝下却无半个子嗣,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如今的杨姬氏。
多年来,姬久华为求一子,广散家财,四处求方问药,遍访名医,可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而就在姬家求子这些年,原本被压一头的梨阳县秦家,生意却做的风生水起,如今在各行各业都隐隐显露出超越姬家的势头。
姬家反倒是显露出颓败之色。
或许是为家产而来……杨安心中暗道。
自从杨父杨母撒手人寰,杨征便接过了梨阳县中的自家生意。
凭借他敢打敢拼的性格,以及自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经商之道,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年轻一辈中,杨征是出了名的多金财子,名副其实的富一代。
现在看来,姬家或许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盘算着侵吞杨家资产...偏头看向妇人,杨安脸上的怀疑神色愈发笃定。
失去了光环庇佑的杨姬氏,在他眼中的嫌疑被无限放大。
堂上的县令露出郁结神色,沉思了一会看向杨安,缓缓道:
“你意如何?”
杨安颌首,目光坚定:
“开棺!验尸!”
……
大堂内。
黑压压的人群压低了声音,目光盯着木架上的壮硕尸体,喘息变的沉重。
杨姬氏站在架侧,脸色苍白,手掌藏在袖袍之下掐着自己的胳膊,努力挤出几滴眼泪。
杨安站在另一侧,眼神扫过,心头泛起涟漪。
严格来说,对于面前肉身已有三分腐烂的人影他并不熟悉,可记忆深处不断涌出的悲伤还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长出口气,杨安平复激荡的情绪,随即看向身边一个手持杀威棒的人影:
“李衙役,草民戴罪之身,如今不便出入内堂,还请将我的验具拿来。”
李衙役是个老光棍,岁数虽然大了点,为人很是随和,县衙中,他和身为仵作的杨安关系不错。
李衙役看向堂上,在得到了县令默许的目光时放下手中的杀威棒,疾步走向内堂。
不多时,他便拿着一卷墨色的布卷,递到了杨安面前。
当他看到杨安手上的血迹时,又临时改了方向,将布卷放在尸体旁,徐徐展开。
冲着退去的人影,杨安点头示意。
杨征死后,虽然杨姬氏不愿开膛验尸,但杨安却在暗中调查过。
肉身、骨骼完整,确实不系死于外伤,所以此时他选择跳过了验伤的步骤。
忍着手指剧痛,杨安在布卷内抽出一根银针,举至眼前,点光乍现。
想悄无声息致人死地,有一种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而杨安此时要做的就是……
银针探毒!
点点光芒对准尸体的脖颈,杨安按下手掌,银针刺破苍白的皮肤,没入肉体。
可杨安不曾注意到的是,杨姬氏在看到他抽出银针后,原本紧张的神情缓了一瞬,低垂嘴角扬起一瞬间的弧度。
杨安动作不停,不断抽出银针,扯开了尸体上的新衣,一根根刺在腹部各处。
若是死于下毒,毒性会分布身体各处,只要有一根银针变黑,那就能证明杨姬氏,不是绝对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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