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徐明寅并没有等来想象中城主的帮助。
“奉城主令,既今日起,解除徐明寅以及徐文在城主府的一切职务。”
“烦请徐司主归还巡守司的令牌,之前您培植提拔的人,明天都会收到与您相同的命令,今天徐家发生的事,与城主府无关。”
来人是城主的心腹,徐明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城主真的要如此?我手上可是掌握了他这些年贪墨墨玉矿的证据,他真不怕我将这些证据送上去?”徐明寅猛然站起声音略带咆哮。
只见那人缓缓说道:
“若是今天之前,徐家主这番话还能有用,但是你可知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便有人手持户部尚书手令进了城主府。”
“而你所说的证据早在上个月就已经被尚书大人掌握,我来之前城主有句话让我交代给您,这位江公子,在梁国的影响力你十个徐家都比不上,说他富可敌国都不为过,他在各个邻国都有产业,就在上上个月刚刚给国库捐赠了两千万两白银,是连陛下都亲自接见的人,别说你徐家,就连城主府,都惹不起此人,就不要妄想再多做抵抗了,没有意义的。”
“刚刚我进门看到一队军士,为首的那人我前几年跟城主在国都见过一次,那可是虎贲将军吴烈,统领黑焱军,如此人物护送那人前来,你应该心里有数了,你看你往城中各处放飞的信鸽,可有一只回信?”
徐明寅闻言瞪大双眼,心想怎么可能,当年的江家虽然有些实力,也不过和如今的徐家差不多甚至还有些不如现在的徐家,为何才过十几年,无声无息间就发展成这样,他脸色阴晴不定,紧紧握着拳头,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
他转头看向窗外,鹅毛大雪,再看向一旁面露急色的儿子,自己十数年的努力,难道真的就要这样付诸东流吗?
但是他实在想不到,短短十几年,当初的江家怎么就变得如此庞大,而且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一点消息。
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城主府的消息应该不假,确实过去了这么久他命人传出去求助的消息都仿佛石沉大海,他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盛,握拳握的骨节发白都不自知。
心中不禁做起了最坏的打算,倘若自己全盘托出,他是否能对自己家人网开一面?
这些都是未知数,同时也在心中盘算着鱼死网破能活几个,至于能赢是想都没想过,以如今的情况,江渺今日血洗徐家都有可能,只想能送几个小辈出去,但是好像都不可能。
就算出得了徐家,能出这城?万一的万一出了墨玉城,以江家如今的能量,肯定早已经查清自己家里所有人的底细,又能去哪呢?
最终,徐明寅仿佛泄气了一般,半靠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城主使者见状也不再多说,拱手告辞离去。
徐明寅眼神黯淡,左思右想,始终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所有的活路都好像被堵死,如今除了妥协,以祈求能换取家族晚辈的性命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最后无奈的对一旁的二儿子说道:
“徐武,去请江公子进来吧。”
“是,父亲。”
徐武的心里也重重阴霾,刚刚询问父亲是何事的时候,父亲只说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只是吩咐他待会把府上的青壮家丁聚集起来,如果最后对方要动手,要尽量护着家人往外逃,逃的越远越好。
徐武走到府外,见到了站着看雪的两人,如今他已无心再想其他,走上前语气生硬
“江公子,家父有请。”
“嗯。”
等江渺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徐明寅一人,现在的他再不复早些时候家庭和睦的那种满面红光,反而是发丝凌乱,眼神灰败。
“你想好了吗?”
徐明寅抬头看了江渺一眼,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是只看到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
“我有一个要求。”
“你的家人我不会动他们,前提是我得到我想要的。”
徐明寅眼神一亮
“此话当真?”
其实徐明寅想要的不过是希望对方不要赶尽杀绝,能给徐家留下香火。
“当年事是你所为,我身中剧毒也是你收买家仆对我下的药,你与我可谓血海深仇,但是多杀你徐家一人,我便会更轻松一分吗?”
江渺自问自答般
“我觉得不是,我所想不过是查清当年真相,让罪有应得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至于别人,与此事无关,便与我无关。”
“你就不怕他们在我死后报复江家?”
“让他们来好了。”
江渺随意的说道
“可以说说当年事了吧?”
徐明寅见他这样,知道对方完全有实力灭了徐家,没有在言语上欺骗他的必要,他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深吸口气,也不再犹豫,将这份自己埋藏心中多年的秘密告诉眼前人。
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在一个花瓶上轻轻一扭,露出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华贵锦盒,转身轻轻放在江渺面前。
江渺看见盒子,也没有什么动作,静静等待徐明寅开口
“一切的起因,便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
江渺不疑有他,将盒子拿在手上,轻轻打开。
只见锦盒内壁是由一整块白玉雕琢而成,在白玉盒中间,静静躺着一片青翠欲滴的嫩叶,而那片叶片上的叶脉纹路间依稀可以看见有点点荧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香,光是闻到就觉得神清气爽。
打开的瞬间江渺就一扫之前冷静的神色,甚至有些拿不稳盒子,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
不仅是因为盒中之物,还因为就在他打开箱子的瞬间,他胸口的一块玉佩就开始散发出微微的灼热之感,这玉佩是从小他就戴在身上的,太小的记忆他没有印象,但是家中老人说这是他母亲在他一岁时,从外面给他求来的给他的。
这块玉佩是江渺母亲留下的东西,所以江渺很是珍惜,一直贴身佩戴,但是在他眼中,这块玉佩一直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从没有过什么异样,但是在他打开盒子的时候却突然发热,难道盒中之物跟他胸前玉佩有什么关联不成?
他知道目前不是探究的时机,脸上也没有露出异样,在徐明寅眼中,江渺仿佛是被盒中之物震惊到了一般,他知道这是正常反应,于是开口道:
“江公子可知这是何物?”
江渺闻言不再多想,而是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嫩叶,慢慢的眼神微变,连忙将盒子盖起来。
若真是那传说之物,根据记载若是暴露在空气中太久,会影响它的药效,但是江渺并没有放下盒子,将之拿在手中略作思索之后开口道:
“听闻上一代梁皇陛下有一位爱妃,容貌气质倾国倾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突然重病,卧床不起,遍寻全国名医皆无法医治,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是什么。”
江渺眸光闪烁继续说道:
“看着爱妃日益消瘦,梁皇多次派出使者去往邻国,遍寻各国名医,发出重金悬赏,都无法医治,许多名医都说此症无解,贵妃恐命不久矣。”
“就在梁皇束手无策之时,西边岐山国使者回报,说岐山国发现了一种奇药,可治百病,梁皇闻言大喜,连忙派出大臣出使岐山国,带上重礼,务必带回奇药,可使者却没能带回奇药,只带回岐山国皇帝的旨意,上面写明如若想要换取奇药,需要梁国以边境一城国土为代价,才可换取奇药!”
“梁皇自然不肯,又不愿放弃,多次派遣使者前去,往往上一人还未回返,下一人便已经整装待发,可最后仍然毫无进展,梁皇最终妥协,决定将以一城救一人,满朝文武闻此消息,拼命上书劝阻,为此梁皇斩杀数位大臣,直言再有人劝阻,夷三族!”
“最终割让一城,带回奇药,在贵妃服用奇药后果然药到病除,身体较之以往更为康健,连容貌也更胜往昔。”
“梁皇虽然得偿所愿,但是直到现在,那安邑城依旧属于岐山国,如今改名为岐周城,因为此事,一生称得上是励精图治的上代梁皇,到如今依然被人诟病。”
江渺摩挲着盒子走了两步
“青翠欲滴,飘香满屋,闻之飘然如仙,其叶伴有点点荧光,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是传说中的救死草?”
徐明寅闻言,轻轻点头,果然见多识广。
“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你如何确定它就是?”
“当初你父亲在我面前,用其中一片叶救了一个将死之人,我后来也曾两次使用它救人,皆是药到病除。”
“所以你就是因为此物,利用我父亲对你的信任,杀人越货,独吞救死草?”
徐明寅此时已经彻底放松下来,点点头缓缓说道:
“难道在如此宝物面前,你能不动心吗?”
江渺端详了一下徐明寅,眼神少有的流露出一丝不屑。
察觉到江渺的眼神,徐明寅开口说道:
“当初的徐家,家业微薄,我那位父亲,蠢笨不堪,游手好闲,整日酗酒,动辄打骂我母亲,虐待于我,家中他的正妻嫡子,因为他厌恶我母亲,所以都将我们母子视为过街老鼠,就连家仆都能对我们呼呵侮辱。”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直苦熬到成年,我的母亲也因为这么多年的折磨身心俱疲,在我成年不久就离世了,所以我恨我父亲,恨那个曾经的徐家!”
徐明寅仿若低低嘶吼般说出那些陈年往事。
“所以我离家出走,过上了流浪四方的生活,就这样摸爬滚打多年,后来在范阳,我遇上了你父亲和你母亲,他们没有嫌弃我,多方照顾帮扶我,将我留在身边带着我行商各处,我很感激你父母,曾将他视作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大哥。”
徐明寅脸上流出泪水,但是江渺眼神深沉,丝毫不为所动。
徐明寅突然狰狞起来
“但是我更想出人头地!更想复仇!然后回来让我那蠢物父亲看看他曾经看不起的儿子,如今高高在上,我要为我的母亲报仇,所以我急切的想成功,一开始你父亲得到此物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当年我因为太想证明自己,不顾你父母劝阻,导致一单生意失败,我损失惨重,拼搏数年积累的财产变为飞灰,我求你父亲帮我,但是他却说我能力还不够,让我多等几年,几年啊?再等几年我那蠢物父亲早已不在人事,我做这些给谁看?所以我等不了了.....”
江渺只是静静的听着,对于眼前的仇人,他本没有太多探究当年事的欲望,大致的事情经过他早就调查的差不多了。
但是就在刚刚他改变了主意,因为救死草和他的玉佩,让他有耐心听他细说这些细节。
徐明寅明没有留意也不关心江渺现在怎么想,他的思绪仿佛已经回到了当年:
“而在那之后多次与你父亲产生激烈争吵,我自知无颜再待在你父母身边,但是要我离开他们再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我何时才能为我母亲报仇!我何时才能衣锦还乡,就算我能做到,那个老家伙肯定早就死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不甘心,而在见识到此物的神奇之处后,我渐渐萌生了那个疯狂的想法。”
徐明寅声音微抖,状若癫狂,咆哮间能感觉到他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极度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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