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后的王小石,脱去了衣衫,露出了胸前悬挂的飞梭状湛蓝色晶石。
他的右手,解开了缠绕的肉色丝布,不知不觉中按压在了胸口。
杏眼状的创口,接触到蓝色的晶石。
沉睡中的王小石,在睡梦里升入了幽暗的虚空,他在无尽的虚空中,驾驭着一柄剑,追逐一道飞速延伸的流光。
连续的急剧提升速度,使他的身体被挤压成芥子大小,他努力压抑着来自体魄的痛苦,意识却蕴育出一股莫大的能量。
让他在痛苦中有一种迷醉的快感。
这种能量给予了他催动飞剑继续加快速度的能力,终于,超越了流光,冲进一个陌生的地方。
到达这里,他的意识里升腾着前所未有的欢愉。
稍后,他便察觉到,这儿的广袤远超他的认知,存在的物质之驳杂,更是前所未见。
而这些存在,表层的色彩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透明,却又在他意识深处反射出绚烂的美丽。
而且,在这里空间和时间都不存在。
他只要意识一动,便从立足处跃至极为遥远的另一处。
其实,他并没有祭出飞剑,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这儿的存在极其特殊,在这个浩大广袤之地,每一点,都有个他。
他无所不在的同时,又找寻不出自身所在。
熟悉了所在的虚无之地,他尝试着将视线投射向虚无之地之外。
他的视线超越了流光,瞬间就到达虚无之地外亿万里的虚空。
当他的视线凝视着亿万里外的虚空中一个点,那儿便出现了一个渺小的小黑点。
随着他灌注心神,黑点急剧扩大,疯狂暴胀,像烟花般爆炸开来,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火球在一大片虚空中弥漫。
灼目的红光渐渐减弱时,虚空如出现了雪花般稀薄的星云,然后是无数星星组成的星河。
爆炸的能量消耗殆尽,星星向星河内坍缩,坍缩和生成在同时发生着,星河内时光的流逝不知有多长久,在他的意识里,只是简单的一生一灭而已。
他重复这样的行为,观察着每一个新生的星河。
忽而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情绪,他在当前存在的星河里搜索着,寻找着,甚至为了内心里莫名生起的渴望,赋予了这个宇宙更长久的生命。
正找着,那种熟悉又让他渴望的目光就出现了。
一双眼睛从浮在虚空中的某个蓝色星星浮升而出,璀璨群星点缀在它们后面。
忽而,一颗迸射着红色火焰的巨大星星,撞击向那颗可爱的蓝色星星,带动星海躁动了起来。
群星汇成的星海在旋转翻腾,那双夺取他心魄的眼睛,流射出的惶恐无依,骤然敲碎了他波澜不兴的心湖。
他猛地睁开双眼,瞬间回到了现实,窗外的天,已蒙蒙亮。
攥紧右手,然后缓缓松开五指,梦中的场景,随着手指的弹直,被从脑海里一分一点的逐出。
躺直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忽地坐起身来。不再去想不曾存在飞剑,绚丽的焰火。一百来口饥饿的庄户才是现实存在。
起床后,就又投入了一日的忙碌之中。
厢房里躺着个青瓦片,多了一人的诊脉,行针,吃药,开出新药方。即便熟稔无比,也是多花费了一番精力。
苏娘子和曾婆子带着家里的小娘们,又晾好了一大批艾草,配制药液暂时还只有他会,无法假手他人,必须亲力亲为。
多出十几个手巧的小娘加入,刺绣的花样也需要补上几种简单些的样式。
早饭前一通忙碌,吃过饭,铺子歇业了,暂时无事可做。
王小石趴在牲口棚的栅栏上,瞧着大砖头给昨日新得到的花斑马‘花花’刷毛。
黑驴‘喜鹊’对于新来的伙伴,怀着浓浓的敌意,吃料、喝水抢得很凶,大砖头给‘花花’刷毛,它也心急的往前挤,一边挤,还要扯着嗓子“啊呜,啊呜,啊呜”大叫。
身高体阔的‘花花’极其蔑视黑不溜秋,嗓门大的小东西,脖子一伸,身子往过靠,轻松地就把‘喜鹊’从大砖头身边挤开了。
有些走神的王小石,被‘喜鹊’的叫声惊扰,手掌里摊了把黑豆喂它,另一只手按在它额头上。
“天天不干活,好吃好喝伺候着你,还惯出了坏毛病了,只能对你一个好,才行呀。 ”
黑驴低着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长脸往他怀里拱着。
王芝秀从厨房里走出来,立在院子里,一面擦着手,一面蹙着眉看着这边。
虽然王小石掩饰的极好,王芝秀依然从不起眼的细微处察觉到弟弟心绪烦躁。
离开庄子这些天,过户铺子,上户籍,开门迎客,香草绳和刺绣生意.......
交际的人员复杂,处置的事务肴杂,看似又忙又乱,实际都没脱出王小石的预判,在按部就班达成筹措粮食的目的。
就连暂时歇业,也是没脱出了预想,是顺势而为。
昨日向晚时分接待了几位客人,随后,先期铺好的一切全出现了偏离。
等外人都离去之后,与他们亲近的童掌柜,曾婆子等七个妇人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随后对面县衙也来了人,陶掌柜等自觉在县里算个人物的,陆续也都跑来,表示关切,发表自己的看法。
众人聚在小城十字街口,七嘴八舌,连猜带瞎想,扯得没边没际。
粮店的郑掌柜本就是个持重的性子,眼见才有点样子的大骨汤铺子,一转眼成了堆破烂。
听了几句闲话,王家姐弟这是时运不济,命里的灾殃来了,倒霉事连着线,后面还不定遇到啥呢。
心里不免起了波澜,私下里找童掌柜帮忙传话王家姐弟,赊十五石粟米的事,先放一放,缓一缓。
郑掌柜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要瞅着这王家姐弟把买卖做起来,才敢安心赊粮。
王小石暂时歇业,趁机给庄子先送回去一批粮食的构想,就没了着落。
有曾婆子她们热心帮忙,刚入夜已经将铺子里清理出来。
打烂的桌椅碗碟收拾容易,补充也不难;像是被犁过一遍的地面,几个妇人就没了办法。
几人商量着连夜去求亲戚家的男人们过来帮忙。
还是王小石拦住了她们,说不用她们费心,已经约好了阿信和徐铁蛋,明天给房顶补漏,顺手就把地面也给修补了。
日上三杆,阿信和徐铁蛋人影也不见一个。
“十八,装上马鞍,骑出去转转。”王芝秀故意怂恿着弟弟。
王小石有些心动,在庄子里别说是骑高大的‘花花’,他亲手接生,看着长大的黑驴‘喜鹊’,庄户们都不会让他骑乘。
扭过头,看到姐姐脸上故作轻松的笑容,姐弟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王小石送上个开朗的笑脸。
他举起缠裹着肉色丝布的右手,说道:“今早少下了三根针,要抓紧时间,把事办完了,撵在正午前,还要补上。”
手上用来封穴闭脉的银针影响到手的灵活,每有必须用到右手的时候,他会少下几针,每次的时间不能太久。
计划中画刺绣用的新花样,给青瓦片行针,已经做过了,后面还有第一次大批量配的浸泡艾草的药液,需要边观察边做些微调。
另外,铺子再次重新开业,继续用上东拼西凑的桌椅柜台显然不合适。
既然要修补屋顶,修缮地面,索性将整个铺子重新设计装修。
地砖,屋面,墙面,桌椅,柜台,统筹在一起,做一番规划。
爬高上低,丈量尺寸可以别人代替,规划图却必须他亲自设计。写写算算,量量画画,都离不开用到右手。
“都到了这时候了,小徐和阿信还没来,大砖头的体格,上房顶又不合适。
不然,就缓上一日。”
王秀芝的话刚说出口,隔着院门,曾婆子扯着大嗓门接上了话。
“徐铁蛋还没有来?我这就去找他。”
曾婆子七人各带着小姑娘们拎筐背篓正好走到门外,她将挎着的装满晾晒好艾草的大筐就地放下,扭着粗腰甩着手去了街对面的车马店。
苏娘子接过身边眉眼与她相象的少女身后的竹背篓,从背篓里取出个青布包袱,递给少女,轻声催促道:“瑾儿你先去趟北街,叫阿信快些过来,公子等的着急了!”
瑾儿眼里带着抹羞涩,偷眼看了周围人一眼,见几个大娘急着进院门,都没注意她们母女,落在后面的两个同龄少女回头迷惑不解的忽闪着眼睛。
她脸颊蓦然染上一层嫣红,接过母亲手里的包袱,低着头快步走向街对面的北街。
正走着,西边的巷子里闪出个圆脸少女,轻声招呼道:“瑾儿,瑾儿!”
两个少女立在小巷里,打开了各自手里的小包袱递给对方仔细翻看。
圆脸少女抖开了白圆领短褂,阔腿青布裤子,在自己身上比量着大小,胖乎乎的手插进衣兜里试了试深浅,露出了个满意的笑脸。
叠起衣裤,把自己包袱里的两双新鞋添加在瑾儿的包袱中仔细包严实,
这种极其简单,又新颖实用的衣裤款式,苏娘子看过一眼就能原模原样裁剪出来,缝制也不需要太费时间。
徐铁蛋和阿信身上穿的白短褂就是苏娘子半日时间缝制出来的。
倒是两双针脚密实的新鞋,着实要费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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