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秦石稳坐龙椅,身后九条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皇上驾到,百官进殿!”
随内侍都知太监一声喝唱,金銮殿外众百官举笏俯身进殿。
百官站好位置后,内侍太监再次吆喝:“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文官行列立马走出一人,是御史台御史沈军府,道:“臣有事启奏。”
“准奏。”见皇帝应允,内侍太监立即吆喝道。
沈军府躬身行礼,慷慨激昂道:“臣沈军府弹劾镇国公,教子无方,纵容儿子在京中暗设赌场,目无法度,有负陛下恩宠。”
自杨延年被朝廷封作镇国公后,御史台对他是三天一小参、五天一弹劾,隔三差五就拿他来刷存在感,十多年来风雨无阻。
虽然大臣们平日里弹劾镇国公杨延年的奏章大多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但皇帝从不厌倦,还喜闻乐见得很。
在皇帝心中,这些大臣的小心思,他多少有点数,只是如今国内盛世太平,满堂文武,几个忠臣几个奸臣,他也没办法分得那么清楚。
弹劾杨延年这个环节,以往都是放在临近退朝之际才有的,还从未像今天这般,一上朝就开始攻讦杨延年。
只见金銮殿下,沈军府抑扬顿挫滔滔不绝地描述着杨延年如何教子无方,纵容家中子嗣在外面开设赌场,抽赌场利头,逼迫赌徒欠债还账等等劣迹斑斑的事迹,简直是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沈军府整整说了大半时辰,把秦石说得有些不耐烦,趁着沈军府喘气之际,他赶紧问道:“爱卿,你刚说开设赌场的杨家子嗣是谁?”
沈军府顿时傻眼,敢情自己刚才表演得那般卖力,皇帝都没认真在听。他深吸一口气,道:“回陛下,开设赌场的杨家子嗣是杨国公从丁州领回来的私生子。”
秦石眉头一皱,道:“据朕所知,此子不是才入京半月有余吗?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
沈军府语结,原地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石朝百官望去,见无人出来替沈军府辩解,继续问道:“此子现在人在何处?”
沈军府施礼道:“回陛下,此子在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秦石一眼便看出是有人在借御史台之手向刑部发难,至于这个幕后推手,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只是刑部乃三省六部中最高的司法部门,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审判之剑,主掌刑罚,所受理的案件都是直达天听,没想到开赌抽利这种案件刑部也会去查,这要传出去的话,那不得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秦石面沉似水,冰冷说道:“刑部何时连这种小案件都开始管了?”
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雄和一母。
百官中,刑部尚书范广在脑中把这两天刑部对外出示的缉拿文件过滤了一遍,依旧想不出刑部啥时候出过缉拿镇国公儿子的文件。他思来想去,若不是自己,那就只剩下许侍郎的可能性了比较大了。眼下许仙未来上朝,不管自己的猜测是与否,他都得先出来面对。
范广从行列中走出,躬身道:“禀陛下,刑部未对国公爷的子嗣出示缉拿文书,此事可能有假。”
御史台的内部情况和刑部一样,两个一把手二把手平日里的争斗也很厉害。
沈军府一大早对刑部发难,同样没有跟御史大夫徐泽打过招呼,他不仅打了刑部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让徐泽目瞪口呆。尤其今天的对象是刑部。
御史台与刑部虽同为司法部门,但二者的司法权不一样,御史台以监察百官为主,其官阶大大低于刑部的官员,两个司法部门向来水火不容。
眼下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徐泽躲在百官之中没有出来,但却轻声嘀咕道:“刑部办案,没等缉拿文书出来便开始抓人的案例不在少数,更何况是这等小案件。”他暗中打了一把冷枪,对刑部连敲带打。
“禀陛下,臣并未对杨国公家的公子出示过缉拿文件,此事定然有诈。”范广连忙自辩。
又一位御史跳出来说道:“这当中不管是否有诈,但人已在你刑部之中,肯定出自你刑部之手。”
确实如这位御史说的一样,不管刑部有没有出示过缉拿文件,眼下人已在刑部大牢之中,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眼下范广即使把许仙全家问候了一遍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御史台的攻陷,他辩道:“陛下,不管缉拿文件出示与否,今刑部未判,御史台却要将镇国公之子一罪定之,若事出有冤,陛下脸面何存。御史台这是想陷陛下于不仁不义。”
范广点名道姓的开撕御史台,徐泽身为御史台掌门人,要是再继续躲在暗地里放冷枪,只怕以后难以服众。
他于百官中走出,道:“御史台有监视百官之责。陛下即位之初曾言,不宜辄罪言官。范大人此言,欲置陛下于何地?”
范广道:“陛下曾言……”
秦石眯眼望向大殿百官,以何先明为首的前朝遗党,如老僧坐定,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语。以宰相赵普为首的户部、工部等赵党冷眼旁观。以南院皇弟秦胤为首的秦党蠢蠢欲动,似要帮同是秦党的刑部出头。兵部及枢密院几位军方大佬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幸灾乐祸得很。
眼看御史台与刑部一战一触即发,秦石抬手制止:“范广、徐泽,朕命你二人同查此事,三日内给朕一个答复。”
秦石与杨延年性格有些相似,都是那种遇事先不问曲折,管你谁对谁错,先把事情办了再说对错。
譬如眼下的杨延年,他不管是谁想对付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只要敢冒出头,便找来其对手对他伺机发难。
至于那人想使用什么手段,这时才静下心来慢慢分析。
老杨抬头望向老何,问道:“夫人呢?”
“在梧桐苑。”
刘氏在把自己暗藏的那些杀手交出来前,杨延年都还不大清楚这些人藏在京城的哪个角落中,如今刘氏才拿这些人交出来几天,刑部那帮人就立马得知这些人的据点,并以他们这些年的生存方式上的把柄来攻击诟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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