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白天戏弄了陈庆之,又指使着下面的人殴打了朝廷使者,强抢了军马,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试探萧衍对他的底线。一会儿想着明月得了恶名,灵宝的前程自然会有波折,自己和谢览之前的商量几近作废,还需写信重新商榷一二。一会儿想着自己身故,灵宝在沈家是否被排挤,都是棘手的事。他独自在心里左思右想,直到鸡鸣时分方才安寝。拂晓时,竟然觉得脑袋疼痛。偏偏此时徐翩翩不在此地,侍女、近侍也不在跟前,遂强忍着痛苦挨到天明。直到早上朝廷的使者前来传达萧衍的旨意,要其进殿自辩。才发现他已生病。

沈旋听到后,心疼如绞,连忙赶了过来。见父亲痛苦的模样,伸手探额,已是发烧。忙呵斥着侍女照顾,又派人去请大夫。

使者见沈约的身体显然是无法支撑至宫里。无奈回到宫中向萧衍禀告。萧衍却不信事情这么凑巧,欲强逼沈约上殿。

徐勉心忧老友病情,乃说:“还请至尊派徐奉御前去诊治,已示对老臣的关怀。”

萧衍听言心想:“也好,派徐奉御去诊治,看他是否托病躲在家里。”遂点头同意。

徐奘心情复杂的来到了东园,沈旋早已等候,听是至尊派他前来,忙对着宫中方向跪拜谢恩。

徐奘来到沈约榻前,瞧着这老人比上次见面之前更显得苍老憔悴。刚一伸手准备切脉,就觉沈约身上烫如火烧,忙按摩其头部、颈部、手臂等穴位退烧。待烧稍退,又四诊参合一番。出了内室对沈旋说:“仆射昨日在水榭纳凉,为风邪所侵,兼忧思过度,岁数又大。我先开个方子,吃吃看。”

沈旋听到这番话,顿感不祥,含着眼泪说:“还请徐奉御妙手回春。我们一家感激不尽。”

徐奘口中答应,遂提笔写着方子:“川芎、白芷、羌活、细辛、防风、荆芥、薄荷、甘草若干,尽是疏风解表的药材。”又说:“一次加水,文火煮开,再熬半个时辰,一日三顿,饭前服药。我两日后再来。”

沈旋自是感谢不已。徐奘回到宫中将沈约的病情如实禀报。萧衍沉默半响方道:“依卿所见,沈约的病还能痊愈?”

徐奘斟酌片刻说:“臣谨奏,沈仆射若所感风邪只是外风所染,臣是手到病除。麻烦的是沈仆射忧思过度,肝气郁结,可谓心病难治。如此内外夹攻,加之他年龄大了,这病很是棘手。如不静养,善加调理,怕是有难言之事发生。”

萧衍想到沈约过往种种忤逆事,其中赤章之事尤为可恨。冷哼道:“汝尽管去医。这心病还需心药治,朕这里有一味心药,包管治好沈约的心病。”

徐奘的药,沈约虽是服了可惜没有一丝起色,终日昏昏沉沉。沈旋向东宫告了假,衣不解带,整日服侍在父亲的卧榻边上,亲自照顾。瞧着徐奘的药不见成效,沈旋又请了都中有名的大夫共诊,各衷其是。病人又说不出哪儿不舒服,只是脑袋昏沉,上半夜发烧。沈旋是病急乱投医,又请了和尚、道士在园子作法事,斋醮祈祷袪病,弄得是乌烟瘴气。许是心诚,沈约的病竟然渐渐有了起色,只是身体羸弱,始终不能痊愈,就这般缠绵于病榻之上。

沈旋见父亲病情稍稳,便要去信给沈趋、沈默之。却被沈约严辞阻止,言此非常时期,沈家必须镇之以静。沈旋毕竟在朝为官,消息灵通,知道父亲和至尊之间的关系微妙,遂默许了父亲的处置。又销了假回东宫当值。

皇太子萧统见沈旋回宫是惊喜,问:“太子仆,汝何时回来的,沈仆射身体康复的怎样?”

沈旋说:“殿下,我到了有一炷香了,家父的身体已有了起色。他还托我向殿下致敬。”

萧统很是高兴说:“孤最近在学着沈仆射的四声谱作诗,待学有所成,还要向仆射请教一二。”

沈旋恭敬的回道:“家父听闻殿下一向勤奋好学,如来请教四声谱,必会倾囊相授。”如此又和萧统闲谈至下值回府。

沈约斜靠在隐几上,听得皇太子在学四声作诗,心中甚是开怀,想着萧衍虽不太买账四声谱,可汝的儿子却是喜欢,真是天眷我也。又对沈旋说:“太子聪睿,有过目不忘之能,且美风姿,仪表堂堂,有人君之相。汝遇到了一个好主上。”

沈旋额首说:“前些日子,殿下旁观有司审判囚犯,见有司量刑过重,说严法虽能维护社会治安,却有违仁恕,便将囚犯们的刑罚减了过半。有司报告至尊,至尊是赞许有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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