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旋看着谢览如怨妇一般,喋喋不休地发泄着对至尊的怨恨,心生不耐。于是岔开话题道:“阿父病故,我亦辞官,要为父服丧齐衰三年。此时,我家在朝中的势力当是青黄不接,势必要将势力收缩,如此默之……”
谢览闻弦歌而知雅意,岂不知沈旋的未言之意。心中不悦:“人亡政息,诚哉斯言。沈公的遗体尚未入土安葬,我之前和他商量如何让默之起家做官的办法,沈家怕是要作废了。”思及此遂说:“沈兄,三年无改于父之道,默之虽已冠礼,离出仕尚有五、六年,汝太着急了吧。”
沈旋听罢脸色一红,旋即正色道:“非是我不想栽培默之,实在是阿父恶了至尊,影响了家中后辈的仕途,我和舍弟也是官卑职小,眼下家中是没有多余的资粮栽培默之。还好阿父爱怜默之,早有遗书将他的积蓄二百金平分我兄妹三人,默之可继承他母亲的那份六十余金,阿父平时私下给默之的钱财和奢华物品也一起交予他。另外我和他的母亲的感情极好,也不想默之受苦,我又给了四十金,凑了个整数。如此默之的钱合计二百金,奢侈品若干。默之院中的侍女、近侍,族中的门客愿意继续跟随他的,我也任凭他们去留随意。”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卷麻黄纸递给了谢览。
谢览展开细瞧,却是遗产明细清单。上面罗列了默之继承的金钱、物品及奴婢、门客若干。唯不见田地、坡地、林子、果园、庄园等。他思忖道:“沈家给默之的都是浮财,一点土地都没有分给他。沈公虽然宠爱默之,到底还是亲疏有别,不会将家族的根本分予外孙。唉,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要为默之计。”
沈旋见谢览细观清单时,心里也自有计较:“默之今日的誓言骇人听闻,却也发出我等不敢发之声。不过看他样子以后可要谋反作乱的,还是把他打发给远远地好。幸好阿父早早就立好了遗嘱,只给了他钱财,也堵了谢览伸手干预我家的口子。”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响起了谢览的话声:“既然是沈公的遗嘱,那就是好了,只要汝等按着清单,将东西送来就妥了。”
沈旋忙说:“阿父遗愿,做为长子的敢不尽心竭力。”
谢览听到此语心中微怒,到底还是忍不住回讽道:“是呀,沈兄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沈旋听着谢览言语刻薄,心生忿怒,但毕竟为官坐宦多年,养气功夫了得,也只是冷哼了一声。约定了明早和他在默之面前,当场交接清单,便各自散去。
晨间,雨虽早早收敛,但天空阴霾,一副随时都要下雨的光景。沈旋、谢览自昨夜不欢而散,今早聚在一起,两人只是淡淡的招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坐在避雨亭内等着沈默之。好一会儿,沈默之穿着齐衰丧服,从容地坐在谢览身侧。沈旋见他这一身素色丧服,反而令人有百看不厌的感觉。又细瞧丧服乃是齐衰,知道是谢览劝的,想着自己对他的诸多算计,不由地对沈默之心生愧疚。
沈旋按捺下这丝愧疚,轻咳几声说:“阿父生前早已立好遗嘱,给汝留下了一份丰饶的财产,这是清单。”说罢,将清单放在几上。
沈默之捡起清单,也不展开细看,只是说:“大舅,我昨夜为祖父守灵,心神悲沮。这单子我下来再细看。”话未完,泪已落下。
沈旋见这情形,也不禁悲从中来,三人又是一阵唏嘘。沈旋急着赶路,说道:“阿父还等着落叶归根了,趁现在天未下雨,还是赶紧行船,下次我等见面再叙。”说完,便欲起身离去。
“大舅,难道我不能和您一起回府,参加祖父的葬礼吗?”
沈旋听到默之问话,心中一紧,硬着头皮道:“默之,汝身份敏感,暂不宜出席葬礼。汝的孝心,阿舅会代汝表示的。”说完,不待沈默之回话,以袖遮面疾步离去。
沈默之望着沈旋仓皇远去的背影,怆然涕道:“阿父,沈家不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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