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于莉想秦正上进,混出个人样儿来,好让自己的父亲同意两人的婚事,于莉不想嫁给别人,只能瞒着父母,偷偷来见秦正,想提醒秦正,于父打算悔婚。

秦正属于天生的乐天派,不管什么事,都不不放在心上,不过一想到于莉嫁给了别人,心里就堵的慌,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别人抢了一样。

这大概就是最淳朴的爱情,喜欢一个人,就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吧。

秦正百无聊赖的在村子里瞎逛,看见孩子就忍不住吓唬几下;遇见了大姑娘小媳妇,就出言调戏,口花花,还时不时的吹吹口哨;即便是哪家的狗从秦正身边路过,搞不好都要挨上两巴掌。

秦正经过,鸡飞狗跳,孩子啼哭,鸡犬乱叫。有的人家看见秦正来了,早早关上大门,秦正走了,才开门。

秦正摸摸鼻子,自己好像挺不受人待见的,见到紧闭的大门,秦正也没去骚扰,偶尔兴致来了,嚎几嗓子,也就算了,也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虽然秦正经常惹是生非,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五房秦六爷家,他是不敢再去捣乱的,尽管他非常惦记六爷家的鸡、鸭,尤其是六爷家养的那条大黑狗。

记得梦里的世界有个俗话,叫“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狗肉,味道真不错,尤其是黑狗,也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神仙。

六爷家大黑狗每次见到秦正,即使隔得老远,也飞扑上来追着秦正咬,恨不得从秦正身上撕下几块肉下来,秦正早就想把那条大黑狗下锅炖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那家三兄弟一直盯着秦正的一举一动,一旦黑狗不见了,秦正的嫌疑最大,到时候少不得要挨一顿胖揍。

即便如此,六爷家的鸡也没少被祸害,每次出手都满载而归。

秦正人虽然长的单薄,可身体灵活,脑子更是机灵,可就是不走正道,太公秦司业更是操碎了心。

溜达一圈后,不知不觉,就到了老学究家门口,老远就看见老学究正斜靠着椅子晒太阳。

看见秦正来了,老学究眯着眼,骂道:“小兔崽子,又来了,是来还钱的吧!”知道秦正没钱,可每次一见到秦正就提钱,生怕秦正忘记了似的。

秦正没接话,就往老学究身边的石阶上一摊,懒洋洋的道:“陈老头,你看我像是有钱的人吗,饭都吃不饱,哪有钱还你,你不是一直自夸学究天人吗,那你给我指条发财的路,我挣到钱第一个还你,怎么样。”

“还有一件事,我问你啊,你看啊,我长的也不差,人也精神,家里有屋又有田, 我怎么就不招人待见呢!”

秦正求人时就叫老学究,没事时,就喊陈老头儿,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老学究也早就习惯了。

学究笑道:“你自己几斤几两,什么德行,自己到现在还没数吗。归纳总结,就四个字:人嫌狗厌。即使这样,依然能在村子混下去,你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呢,屁,那全是你老太公的关照,大家又觉得你可怜,父母死的早,家里又没有亲人,所以才一忍再忍。若我孙子也跟你一样,我早一巴掌拍死了事。”

秦正嗤笑道:“你个老光棍,儿子一个没有,婆娘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呢,还孙子!你现在就是娶亲,不,那不叫娶亲,叫找老伴儿,你这一把年纪,是该找个老伴儿了,我看村东头四房家的刘寡妇就不错,要不,我去给你去说媒,你看怎样!”

刘寡妇,村里的媒人,又叫媒婆,全村嫁娶说亲的事,都是由他牵线搭桥,年轻时就守了寡,没有再嫁,如今年岁不小了,早过了花甲之年,秦正要把刘寡妇说给老学究,老学究能看的上才怪呢。

果然,老学究一巴掌扇在秦正头上,秦正嘴一咧,装模作样的“嘶”了声,把脑袋偏在一边,斜眼看着老学究。

老学究架势拉的很足,可是下手并不重,并不是真打,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只是做做样子。不过秦正天生长了一张臭嘴,聋子都能被他气疯。

学究继续道:“我这个年纪,就如同旭日初升,人生才刚刚开始,找什么老伴儿。我跟你这小屁孩也说不通,你现在也不会明白!”

秦正侧头朝地面作干呕状,道:“对,你年轻,你比我都小,你干脆管我叫叔,我罩着你!”

学究横了他一眼道:“没大没小!”又问道:“来干啥,又跑我这打秋风来了,先说好,再乱拿我东西,我给你小腿给掰折了!”

秦正双手举过头作求饶状,道:“别……别……,我是来跟你说正事。”

学究有些狐疑,稍微坐直了身子问道:“想干啥?难道是还钱?”

秦正朝学究身边凑了凑,小声道:“钱,什么钱,我哪有钱!我要成亲!”

老学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呦……了不得,居然还有钱娶亲!啧啧……谁家的傻姑娘会跟你,哪家的憨父母会把姑娘许配给你,莫不是刘家(村里的又一外姓)的王寡妇,可你们年纪也相差太大,做你娘还差不多,你在这做梦呢!”

秦正高举着双手,做求饶状,又向老学究拱拱手,正色道:“我父生前给我定了一门亲,就是本村的外姓于猎户家的闺女,她昨天还来找我了,要我上进,这不,我就来求你了,想问问我该干什么,怎么才算上进!”说完再拱手,又从怀里掏出一纸包,打开后,里面居然是几块糖,估计有二两!

老学究凑过脑袋,有些奇道:“哪儿偷来的,还不少,稀罕玩意儿呢!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样子嘛”。

“怎么是偷的,我买来的,我去集市上,用二百文钱买来的,稀罕吧,我都舍不得吃”,秦正颇为自豪的说道。

秦正又道:“你看我吧,八尺男儿,嗯,不七尺,六尺吧,六尺男儿,总要做点儿事情出来,你说说,我适合干啥?”(他们秦家洼这儿的六尺大概合多少,笔者也不太清楚,大概一米五几一米六的样子)

老学究也没深究,心道,专门送我的,屁吧,八成是送你小媳妇剩下的,估计还送了秦司业老头。

老学究打量着秦正,兴致缺缺,就这小身板儿,六尺够呛,五尺多吧,瘦的跟柴火秸似的,不能挑也不能提,种田还怕累,做工又怕苦,当了一个月学徒,还被人撵回来了,估计送到山上喂狼,狼都嫌硌牙。

不过毅力(被揍了一百多回,还在偷)不差,脑子机灵(有恶犬看门还能得手),说是机灵倒不过分,老学究其实心里挺喜欢这小子的,无奈这小子天生一张臭嘴,气死人不偿命。

学究正色道:“你适合吃公门饭!最适合做无本的买卖!你要找到你亲爹,那可是大户人家,没准能吃香喝辣的!”

秦正一阵气急道:“老头儿,我跟你说正事呢,我带着诚意来求你,你就跟我胡扯,我亲爹就是秦家洼人,哪儿来的第二个爹的;再说吃公门饭,你的意思是我适合当官了?”

老学究嗤笑道:“就你还想当官,你是那块料吗!想当官,可以,那我再问你,你父亲是官吗?你有亲戚是做官的吗?你考得了功名,还是有功名在身呢?你自己不会掂量掂量自己!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官,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做官,你一样都不沾,有什么资格当官。”

秦正迷惑了,道:“那你说我能干点儿什么?”

学究道:“衙役捕快、巡城管事、半夜打更、义庄当差!吃公门的饭,轻巧,不用出苦力,挣的也不少。或者做买卖也行,不过你嘛,最适合做无本的买卖。”

秦正道:“衙役捕快我知道,抓人拿人,给当官的当狗腿子嘛;巡城管事,大概就是巡街、看守城门;那义庄当差是个什么差事?还有什么无本的买卖?”

学究道:“守城的是行伍出身,是州郡兵丁,大多出自世家大族或子承父业,你觉得哪一条对的上;义庄嘛,受辖于各地官府,有子承父业的,也有收容社会闲散人员的,我看你就很合适;至于无本的买卖嘛,偷鸡摸狗、偷抢扒拿、拦路抢劫、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现在你正干的是偷鸡摸狗嘛,不也是无本的买卖吗!你想一夜暴富吗,很简单,抢劫、抢夺,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我想你挺合适。”

“嘿,老头儿你说笑了,那个无本的买卖,我还是不做了,我变好了,真的;你就跟我说说这义庄具体干啥,有多少收入,管不管饭?能出人头地吗?!”秦正急切的问道。

秦正话音未落,脑门儿又挨了学究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学究笑骂道:“净想美事!义庄,说白了就是给死人收尸的地方,给那些无亲无故,有老死的、枉死的、横死的人收尸,收完尸,送城外山上,乱葬岗埋了,我看你就适合干这个!你一个闲散鸟人,无牵无挂,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又四处游荡,最适合这种差事。你想想看,工作清闲,还管饭,又有钱拿,活也轻松,挣的虽不多,但是有的赚,还管吃饱,绝饿不死,这样差事你不心动?”

秦正听老学究说义庄,感情是挣死人钱哪,我都怕的要死,你还故意吓我,也不怕死人诈尸吗!

秦正的脸,白一阵红一阵,又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想吐,又给咽回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秦正指着老学究骂道:“你个遭瘟的、梗死的、缺德的、杀千刀的、生儿子都没屁眼儿的老鳏夫、老梆子、老棒槌,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我诚心实意的来求教,你给我满嘴喷粪,净在嚼蛆呢!”

秦正骂完,又一阵气闷,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老学究好半天才悠悠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为你好!”

老学究又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吧,年岁还小,有些东西吧……嗯,你还不懂,老头我经历不少,眼下乱世将至,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滴;你不会以为躲在这小山村里就太平无事了吧,哪怕是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上门的。当然,你该到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错!谁知道哪天……”

老学究说到此陷入深深的沉思,眼神有些迷茫,可能陷入回忆。

老学究,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老学究的故事,秦正不想听,他只想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这也是他今天来寻老学究的目的。

秦正见老学究久久不语,轻轻的推了推老学究,打断了老学究的沉思。

秦正,一个山洼里的年轻人,没那么多复杂的经历,又是乐天派,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又忘记了。

秦正看着老学究,有些委屈的说道:“你看我礼数也到了,诚心实意的求教,你老就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知道你老是个有学问的人,读过很多书,见识也广,你就跟我说说,给我指条明路。”

秦正见老学究不说话,又急切道:“大不了……大不了将来我给你养老送终,我会把你当亲爹一样供着,你看怎么样,我你跪下啦!”说着,就有模有样的跪在老学究身侧。

老学究一阵气急,呸了一口道:“哪个要你送终,老子年轻的很,年轻懂不懂……懂不懂,我刚才只是想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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