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他们一伙人,虽然武力惊人,但要去三三两两打探消息,可就是束手无策了。他们每每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去,然后蔫耷耷气虚虚地回来。

衍精心挑选和培养的近卫,居然在后宫内束手束脚,牧戈有时候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都有些憋不住笑。

看来还是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转向梵英:“走,我们去趴皇后的屋顶!”

梵英:?

还没等梵英应答,成一他们已经一副“你没病吧”的神情看向她。不等他们组织语言,牧戈立刻指挥道:“你们只有一件事,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打听到衍的下落,如果有危险立刻救他,不用考虑后果。每日着一人来报告,我不在就写好放在药架上。”

成一他们听完表示服气,谁叫衍吩咐过,他不在近卫就全权听凭牧戈调遣,各自出去了。

半夜三更,爬人房顶,绝妙。牧戈也不想做这种偷鸡摸狗侵犯别人隐私的事儿。但你要一说事关生死,那又不一样了。牧戈对自己的自我认知非常清晰,她对道德的情感模糊,不违背自己利益的情况下可以遵守,违背自己利益的情况下直接无视,或者用另外一种道德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所以迄今为止牧戈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道德。但有时候她又会清晰的感觉到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外界对她的眼神会变得更加奇怪。那不重要。

她还尚有一点残存的良知,需要说服自己——赵越评价道。

皇后的寝殿守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在这里守着,每隔一会就得有人来换香炉里的焚烧物。

香气阵阵,虽为半夜,但姜王后依然没有入睡,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王后头痛,失眠,难以入睡。

人到中年,就是烦心事多。

牧戈默默盖上瓦片,王后的画像在她心里更清晰了。大半夜的睡不着,估计头已经够疼了,变美的优先级应该没有那么高,治疗失眠才是正道!

“妲己寝宫。”

梵英点点头,他的心态从开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顺滑地转换为不达目的不罢休。

是夜,黑漆漆的屋脊上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牧戈掀开瓦片,往里看去。

豪华的大殿贵气逼人,兽脑香炉静静燃着,满室芳香。

可身为贵妃寝殿,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侍从!当然,也没有贵妃,有一只白狐。

如果是她,她也想在妲己身边当差。毕竟确实不需要伺候人。狐狸对生存环境的要求低得多了。

不一会,她就看见白狐四处绕了绕似在张望有没有人,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

跟上,牧戈扬手示意。

宫中树木葱茏,隐隐绰绰,白狐的身影跳跃浮动,敏捷无比。

梵英为了不跟丢,还花了一番气力。宫殿萦回,绕得两人在一片高墙中迷了路。

梵英刚准备御剑,脆生生的声音在二人身后亮起:“你们跟着我做什么?”

不好,被发现了。牧戈心中叫苦不迭。她一听妲己和姜后的事,心中便觉得妲己这狐狸绝不是脸上看着这么简单。

“奴婢给娘娘请安。”牧戈转了个身,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如果说她有什么优点,那就是能装。特别能装。即便她心里现在翻江倒海已经想好了被臭狐狸折磨的一千种死法包括但不限于被做成人质或者晾成人干,但是面上就好像她刚刚才见到妲己一样。

月色如水,宫灯流照。妲己肤色白皙,吹弹可破,周身覆着白衣,雪肤花貌当是如此。但牧戈看到面颊下一只耳坠晃得发颤,映照着银月光辉,夺目非常。她心道,原来耳坠还是没找到啊。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等着妲己发难。

没想到妲己倒是松了口气,卸下周身的警觉与戒备,扶着花园里的石桌子,拍了拍胸口,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娘娘派来跟踪我的,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传说中女娲座下灵兽,仙界都要让她三分的女人,怎么也得是个白切黑吧。难道纯白么?

“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在宫里乱跑,最近外面危险,我送你们回去吧。”妲己一双眼上下游走,“这两日千万不要幽会了,会被挖心的!”

牧戈听得浑身冷汗,心道这是威胁我还是怎的?

梵英一听到幽会就面颊发烫,好在现在光线不好,暗暗松了口气。

“娘娘,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想请娘娘明察!”牧戈神情坚定。

“你说,你说…”妲己赶紧上前来扶她。

牧戈便将自己当做流苏,把事情娓娓道来。

还没等牧戈说到花灯,妲己就泪眼婆娑。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虽然很不愿意,牧戈还是觉得妲己不该是幕后黑手。难不成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还是说,就是姜王后?

就在牧戈内心动摇的霎那间,妲己脸上的神色变得分外古怪,她猛地捂住肚子,祈求道:“你们快走吧…我一会儿会吓到你们的…”

“娘娘,你怎么了?”牧戈没见过这种情景,只是觉得妲己看着比自己还小些,俨然是个小姑娘,有些不忍心把她丢下。

妲己竟然也不疑有它,低声道:“我是妖…维持人形耗费了…太多法力…扶我去服药。”

她苍白的手紧紧握着牧戈的肩膀,牧戈只道这妲己也太实诚了,便跟着妲己的指引,带着她到假山后服药。梵英不宜在此处久留,便先回住处等成一的消息。

妲己从小瓷瓶中倒了几颗药出来,急切地吞了下去,举手投足中彰显的是一股兽性。

随后是散药的时间,妲己浑身被汗湿,痛苦异常,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样,一直绞痛不止,牧戈在旁边守着,只能伸出一只手去,让她有攀附。

她握着牧戈的手一片冰凉,但仍旧一手冷汗。

等到妲己终于平静了些,已经是后半夜了。

“你这又是何必,以你的神通,恐怕随时都可以走吧。”牧戈握着她的手,轻轻道。

妲己此刻脸上苍白,唇色也不再鲜红,黑发被汗水浸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肌肤上,整个人脆弱道近乎透明,可她微笑道:“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能离开。”

“为什么?”

“子受他,是个好人…”她双眸弯成月牙形。

疼成这样肯定不是装的,所以妲己不是身负女娲的使命而来,而是自己愿意呆在皇宫里吗?

妲己是女娲从轩辕冢里点化的仙狐,唯女娲马首是瞻。纣王祭祀之时出言不逊,冒犯女娲娘娘,女娲便派三仙报复纣王。并交代,不要伤害百姓一人。

君王好色,天下皆知。

苏护进谏后题反诗,纣王大怒。他听信费仲尤浑进谗,想将苏护之女纳入后宫。

其时苏护不欲与天子为敌,忍痛将爱女送进宫以求天子原谅。

妲己在中途附身苏护之女,以色媚主,成汤覆灭。

这是众所周知的故事。

而妲己口中,则并非如此。从女娲娘娘的九重天出来后,妲己并不通是非,不晓情爱。

一日在山中被剑所射,由于其周身雪白,被视为祥瑞。送给猎队的领袖——纣王。

纣王认为既然是祥瑞,那就亲自为妲己上药,将其放生。当时,他刚从女娲神殿归都,所求无非风调雨顺,百姓和睦。

其实天下人妖殊途。仙道视妖为不耻。即便她们是女娲座下的妖仙,但妖就是妖,人就是人,此间泾渭分明,那三分薄面,只不过是他们忌惮女娲娘娘罢了。

那点伤对妲己来说并无大碍,只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妲己——亲自为她包扎,送她归山。女娲娘娘虽然教她们本事,却也只教她们本事。

纣王是君主,但也是男人。女娲让她用女儿之身去诱惑纣王。

然后才有了妲己替苏女之事。妲己用的是自己脸,却不是苏女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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