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看着自己手上还在跳动的心脏,温热的液体从她的指缝中缓缓流淌下来,染红了她雪一样洁白的毛裘,红得触目惊心。不愧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好香的味道,是生肉,是血气!她的眼睛突然染上一丝诡异的红光,她好久没这么吃过肉了!

比干张了张嘴,他甚至没能叫出声,只是眼睁睁得看着妲己把他的心从他的身体里挖出来,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激起身后一片惊呼尖叫声。

妲己甩了甩头,不行,不行,她挖心是为了...

为了干什么?为了吃?她口舌生津,日日垂涎的七窍玲珑心,可以抵一千年的修为啊!现在就在自己眼前!她是九千年的狐妖,吃下这颗心,就可以脱胎换骨,白日飞升,有这种修为道行,也终于可以搏一把看看封神榜能不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颗跳动的心脏,通红,巨大,美味,像隐没在草丛中的的蛇盯着树上最肥硕鲜美的鸟。

“大王!大王怎么了!”姜王后尖叫着,她想扑过来把妲己生食了,但是被她身前一群修道女弟子拽着不能前进一步。

妲己想在众人面前冰释前嫌,告诉众人,人和妖没有什么分别,她就算是一只狐妖,也可以和大王安安心心的在一起,她不会害大王,会努力地劝她勤政爱民。虽然她不理解这个词,但是她可以学,可以尝试。

想到这一节,她茫然得看着眼前的心脏,惊惧奔逃的众人,声嘶力竭的王后,仿佛有个巨大的罩子,把她和其他的一切隔开了。

原来还是不一样的,她和人是不一样的,人没有一双可以轻易剥开人心的利爪,没办法救那个濒临死亡的王,也无法接受他们的首领天天和一个有如此力量的妖怪同榻而眠。即便是灭顶之灾,她也不怕,她只要他活着。即便女娲娘娘要废她修为,或者把她剥皮抽筋她也认了。

她迈开步伐,忽然觉得尘世三年,比之前那九千年还要有意思。如果再给她投一次胎,她要做人,做个女人。他也不要做王了,做个乡野村妇就好了。她以前在山林中,常常看见农夫农夫,粗布衣裳,男人砍柴挑水,女人织衣做饭。她那时想,人活几十年就死了,日复一日真是闲的无聊。现在她忽然明白,因为他们是人,七情六欲是众生的劫数,也是众生的福缘,而她也有了。

众人四散奔逃,只剩下几个胆大的还留在殿内,门外的亲兵两股战战,姜王后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些人根本不足以保护自己,保护王上,而且她丈夫现在死了。她恍惚了一瞬,夺过雪霁手中的剑,立刻喊道:“都给我进来,本宫在这里,谁也不许退!”

当真女中豪杰。衍轻轻撇了一眼王后,她也在颤抖,但她努力地镇静,为了这个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脆弱的朝局。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又一件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那把宝剑在剑鞘中颤抖,就像是在,恐惧。

妲己撕开那个男人的衣服,露出胸口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看颜色就知道它才刚刚长好没多久。

妲己一双利爪精准地把伤疤一点一点地撕开,肉乖顺地绕开她的手,里面是一颗发黑的心脏,如同枯树发黑的根须。

衍闻到空气中有一种腐臭的气味,越来越浓。他还是没动,现在的事情还没有超出他预料的范围,他只需要当个观众,当然,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出手,一旦出手,就没办法回头了。王宫不会允许一个危险的人,虽然身负王族血脉,但是储君对他的恶意相当大,大到只要衍有哪怕一丝威胁,也难以逃脱他的制裁。虽然妲己现在看上去很惊悚,但是凭借着他丰富的游戏经验,妲己其实不算是一个坏角色。

等到妲己将那颗黑乎乎的心脏掏出来时,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枯萎的心脏上密密麻麻的小孔,在场的人无不往自己的胸口处看了一眼。

“抓住她!”王后一声令下,披着甲胄的亲兵在巨大的恐惧中,靠近这个美丽的妖女,她们将手中的长矛对着妲己,一点点的缩小包围圈,仿佛在防止妲己猝不及防反扑,好将她随时扎成一只刺猬。

即便几百把武器的寒光对着妲己,她也并未做出什么回应,更不会有预料中的反扑。她来此地之前,女娲就嘱咐过她,不要伤害百姓。比干算什么?算百姓吗?妲己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即便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比干也终究只是个凡人。她杀了一个凡人,仅就这一点,她就再也回不去九重天了。下地狱,还是被天诛,不重要了。来世再见。

众目睽睽之下,妲己将比干的心脏放入子受的身躯中,用手轻轻一抚,子受的胸膛前光滑一片,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妲己温柔留恋地看了子受一眼,对着周围的亲卫,祈求道:“等他醒过来,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亲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出声。

夜晚的星辰愈发明亮,所有人都在凝神屏息。子受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终于以一种从长眠中醒来,他茫然地看着周围成百上千的尖锐武器,仿佛浑然不知这里在一炷香之前发生了什么。

衍眯起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刀开始躁动起来。右手轻轻抚上刀柄,但刀丝毫没有安静的态势,反而越来越暴躁,他看了看周围,但凡佩刀剑的人,都像是提前约好一般,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刀柄上。看起来大家都在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危险,但是衍清晰明确地感知到,这危险不来自于殿堂上那个美丽的女人,也不是那个被换了心的纣王,而是从更深的地方散发出来。

牧戈站在藏书阁的门前。这座藏书阁是是一座十字顶阁楼,灰绿色的砖墙,绿瓦覆在屋顶。颇像个走清纯路线的少女误入酒吧,在一种浓妆艳抹的蛇精中间显得清丽却又难免寡淡。

成一说因为这是成汤的先王下旨建造的,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该放在什么位置都明明白白,后人哪怕挪动一份都是大不敬。

牧戈心里狠狠吐槽了一下这种先祖崇拜,心道幸好你们藏书阁争气,没让火给烧了也没让水给淹了,还一块砖一片瓦,要是有机会,她偏要挪一挪瓦刻一刻砖,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走近藏书阁,牧戈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轻敌了。周围很冷,她感觉浑身汗毛直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抬眼望去,好高,这巨大的造物在审视她。这里的设定可是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的,小心为妙,牧戈提醒自己。

“没人看守吗?”刚刚不是说这里很重要吗?

成一一板一眼道:“往日里有,但公子已经答应王女,那自然会处理干净。”

“处理?怎么处理?”牧戈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成一说完话,她感觉周围的温度陡然又下降了两度。

成一摇了摇头,一副主子的事情我们不能过问太多的态度。牧戈也没再多问,因为她的感觉更强烈了。

空气依旧很冷,但是冥冥中她总觉得又什么东西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了,是被她吵醒的?那扇黑乎乎大门之后不知道有什么,她感到在自己的血液和骨髓里仿佛藏着什么东西,不断的鼓动她迈出开门的那一步。

门没有锁,不知道是本身就是这样还是衍的前期工作里也包括开门这一步。冥冥之中仿佛她就是该来这里,该踏进去。

随着厚实的门板旋转,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夕阳的橙色光芒照出了空气中万千浮尘,在藏书阁阴冷的石板地上投下一道橘黄色的光影,有了阳光,牧戈的心里觉得舒服多了,至少这里还有一样自己熟悉的东西。

牧戈走了一步,发现成一依旧停在门外,问:“你不一起进来吗?”

“我虽然是公子的近卫,同样也是大王的臣子,这里是天家的禁地,没有大王的口谕不得擅入。”

你不进就不进,我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你的忠心难道比我的小命重要?牧戈通过几日的相处,也知道成一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在一些方面可是轴得很,而且吃硬不吃软。

“本王女命你随身保护本王女,不得违抗。”牧戈说罢,看成一还是没挪窝,又来了一句:“你难道要弃成汤的血脉不顾吗?”

成一心里又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

牧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藏书阁一共六层,楼梯是贴着外壁的螺旋结构,每一层都按照时间顺序放置了无数典籍。最下面一层的已经有些破烂,不少书页上都被虫蛀开了大小不一的洞,有些书一翻开就下雪似的掉碎纸。

什么嘛,明明这里在人传闻里那么重要,连晒书都不晒一下吗?搞得这么脆?在成一惊恐的眼神中,牧戈又十分粗暴地随手拿了几本,没比前两本好多少。

这里没有什么类似于《纣王的一生》那种书吗?写点不为人知的王室秘辛什么的?

往上一层的书好了一点,内容基本可以看得清了,但都是些消遣娱乐的书,甚至还有房中秘术一类的东西,牧戈看到一半才意识到成一还在身边,才不得已放了回去。其实这些东西画工非常的差,一点儿也不好看,她更愿意看带颜色的漫画,刚刚只是猎奇心理做祟罢了。

往上两层基本都是这些没用的东西,即便这里面混杂了一部分有用的,占比肯定也非常小,牧戈随手翻了两本就放弃了,在这些书里找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只要知道纣王究竟在搞什么秘密实验就好了。

毕竟连他亲侄孙都不放过!

第四层终于有一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是一些灵兽的介绍,牧戈也来不及一一细看,找了一本内容多分量轻的顺走,成一在此又发出了疑问,被牧戈用自己家的东西有什么不能拿的搪塞过去了。牧戈觉得自己不仅像个小偷,还特别像个流氓,一看成一这种正人君子只有干着急的份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第五层则是一些宝器的介绍,牧戈复刻了上一层的做法,还安慰成一道:“你看这么多书,内容都是重复的,放在这也是浪费,我拿出去它们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嘛。”

成一略微汗颜,但似乎已经习惯了牧戈的女流氓作风,未发一言。

前五层的正常给了牧戈一丝心里安慰,但是,第六层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空的。

上面是青灰色的拱顶,下面空无一物。

“成一,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牧戈视线扫了一圈,才发现她说错了,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这里有另一个,下楼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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